頭一回撒謊,還是騙自己的娘親,心里著實慚愧啊!
沐子川都不太敢直視劉寡婦的眼了。
就在他以為娘不會把鑰匙給他的當口,一把鑰匙卻塞到了他的手里。
「我兒不賴,竟還懂得管家了?鑰匙在這,你自個去瞅。」
沐子川握著手里的庫房鑰匙,怔了下。
織布機上,劉寡婦一邊織布邊嘆著氣道:「老沐家三代單傳,每一代男人活著都沒超過三十歲。」
「你爹走的早,也沒給咱娘倆留下啥積蓄。」
「家里幾畝薄田,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做不動,這才租賃出去,每年收點租子裹腹。」
「這些年,幸而你兩個舅舅接濟咱。」
「大舅舅從商,小舅舅是秀才郎。」
「咱家的用度,是你大舅舅接濟。」
「你的束脩,筆墨紙張的錢,四季的衣裳,都是小舅舅置辦。」
「庫房里的十斤三等果木炭,還有二十斤二等木炭,都是前幾****大舅舅托人捎過來的。」
「果木炭留著你夜里寫字取暖,差一些的木炭,咱用來烘烤鞋襪。」
「你如今大了,這些事兒,娘也該告訴你,讓你心里有個數。」
劉寡婦說完這些,轉過頭見沐子川還站在屋門口。
婦人沖他慈愛一笑:「你這孩子咋愣在那呢?」
「一會兒說要拎水,一會兒要上茅廁,一會兒又要看庫房。」
「今個這是咋啦?」
聽到劉寡婦的問,沐子川回過神來。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念書,明年秋闈之試,一定不負娘和舅家的期望!」
他握緊了手里的鑰匙,咬牙道。
撂下這話,他轉身一陣風似的出了堂屋。
織布機上,劉寡婦回味著兒子方才的豪言壯語,婦人滿面欣慰。
她抬起手掌根,抹去眼角的濕潤。
轉過身,接著織布。
她要織很多很多的布,給兒子做新衣裳。
再有多余的,就送去娘家大哥的鋪子里賣錢。
砸鍋賣鐵,也要把兒子供出來,光宗耀祖,揚眉吐氣!
庫房里,沐子川蹲在兩堆炭筐子跟前,一臉的矛盾。
這三等果木炭,比二等木炭要貴呢。
果木炭焚燒,煙塵極少,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而普通的木炭則沒有。
到底該拿哪一種送給晴兒呢?
他猶豫了起來……
老駱家這邊。
「棠伢子你也真是的,給我家打制大大小小的暖桶,咋不給自個家打一只呢?」
楊若晴把他們家三間屋子瞅了個遍兒,忍不住數落起他來。
駱風棠撓了撓頭,還沒來得及吭聲。
邊上的駱鐵匠搶先道:「嗨,我們兩個爺們要那玩意兒做啥呀?你們家小孩子多,缺了暖桶可不好使。」
楊若晴無奈搖頭。
這伯侄兩個,一樣的憨厚善良。
想到自己的來意,楊若晴忙地把背簍子取了下來。
彎身從里面拿出嶄新的棉衣棉褲來。
「棠伢子,這些是你的。」
她把衣服塞到他手里。
駱風棠看著手里嶄新的棉衣棉褲,男孩兒輕抿著嘴,滿臉的動容。
駱鐵匠在一旁瞅著旱煙,笑眯眯的瞅著。
「棠伢子,還傻愣著做啥?趕緊回屋去穿下看看咋樣?」駱鐵匠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