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川大驚失色。
大孫氏接著道:「我們攔都攔不住,剛送她出村,這會子怕是已到了余家村……誒,子川哥兒,你去哪呀?」
大孫氏喊著,眾人驚訝的瞅著,只見沐子川早已一陣風似的跑了。
遠處,傳來他的聲音:「我去把晴兒追回來!」
沐子川終究還是沒能追上楊若晴。
回來的路上,深一腳,淺一腳,腦子里亂哄哄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進的楊家的院子門,僅憑著身下的一雙腳帶著他回來。
「子川,咋樣啊?追上我家晴兒沒?」
孫氏一直在堂屋里等。
沐子川搖頭。
他這一輩子,都注定追趕不上她的步伐。
才離開了一個多時辰,去了一趟鎮上找保長說事情。
回到村里,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余家村是重疫區,晴兒和棠伢子進去了,必定九死一生。
難道,一個多時辰之前,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見的最後一眼,會是這輩子的最後一回?
想到這兒,沐子川埋下頭去,手指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發,肩膀微微顫抖。
孫氏看到沐子川這樣,眼淚又下來了。
「我早就該想到的,晴兒的脾氣,我清楚……」
孫氏被大安和小花扶到一旁去了,楊華忠來到沐子川身旁。
漢子抬手拍了拍沐子川的肩膀,也不曉得該說啥了。
晴兒對棠伢子的心思,漢子明白。
子川對晴兒的心思,漢子也看得懂。
哎!
漢子搖了搖頭,蹲到了一旁,不習慣抽旱煙的他,學著老楊頭的樣子,把旱煙桿子塞到了嘴里……
余家村。
這不是楊若晴第一回進余家村,從前過來找人,辦事,或是順道經過,來過好多趟。
在她印象里面的余家村,可是眠牛山腳下,一個雖小,卻很溫馨寧靜的小山村呢。
村里百來號人口,約莫二三十戶,都聚集在一起。
村後緊挨著巍巍的眠牛山,村前,有一條河流經過。
進村的路,便是河面上架著的那一座上了年頭的石拱橋。
從前,這個季節過來,村前河里的荷花結了蓮蓬,小孩子們忙著打蓮蓬,大人們忙著耕種。
一派欣欣向榮。
而這回,殘垣斷壁,地面臟亂成一團。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院子里沒有雞犬的聲音,煙囪里也不再有炊煙飄出來。
從村里經過,就跟在亂葬崗中經過似的。
到處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怪味兒,有葯味兒,土木灰的味兒,還有一些腥味兒和惡臭。
好多人家的大門上,掛著細密眼的小篩子。
楊若晴皺緊了眉,這一帶的習俗,隔壁鄰居家死了人,自己家的大門口要掛篩子辟邪的。
這一路走來,看到好多篩子,那就說明死了很多人。
某些院子里,不時傳來幾聲哭聲,以及痛苦的呻、吟……
那是人在臨死之前,做的最後的掙扎。
楊若晴拎緊了手里的包袱和籃子,面沉如水,徑直朝村子最里面的一間農家小院奔去。
駱風棠他們暫時被安頓在那間院子里。
而院子原來的主人家,一家四口全感染瘟疫死掉了。
院子就成了無主的空屋,剛好用來安頓這些從別的村子送來的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