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兒能不能回來過年說不准哦，十有八九是不能回來的，不過寶寶是肯定要回來，她臨走前交待了的，何況……過完年她就要去南方秀水鎮投軍了，肯定得回來陪咱過這個年。」

「啥？」

孫氏猛然一驚，手里的篩子傾斜半邊，里面的蝦米也掉了一點到地上。

若不是楊若晴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只怕這波蝦米還得重新清洗。

「當真定下了要讓她去投軍？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們是說笑呢，咋能讓她去投軍啊，她是個女孩子家啊，當兵那是女孩子家做的事兒嘛？打打殺殺的，刀劍無眼，這些玩笑不要開！」

孫氏急得跺腳，要是能給自己插上雙翅膀，她這會子就要飛去揚州把駱寶寶給拎回來，關在家里不准她亂跑。

孫氏的反應也同樣讓楊若晴措手不及，回過神後，她無奈的笑著。

「我滴個親娘咧，哪里是我們要她去投軍哦？是這丫頭自個的主意。」

「打從五六歲她爹開始教她扎馬步練第一套拳法開始，這丫頭就鐵了心將來要去投軍，原本我都以為她說的是孩子話，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的決心一天比一天堅定。」

「你得攔著啊，咋放心？」孫氏更急了，一股看不見的火燒到了她的頭發絲兒和眉毛。

楊若晴再次苦笑，「你看得見的地方看不見的地方，我苦口婆心，我嚴厲警告，我打苦情牌，我下明文通牒，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號召家里其他人一起幫著勸，我甚至在棠伢子那邊使小脾氣讓他幫著阻攔，我寫信給志兒和辰兒求助，讓他們也幫著勸……」

「但凡能嘗試的法子我全嘗試了個遍兒，可結果呢？這丫頭就是一只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打定了的主意十八頭牛都拽不回來！」

孫氏這下是真的傻眼了。

「哎，這孩子，咋就跟村里那些女孩子不一樣呢，這是咋回事？」

孫氏站在那里自言自語。

楊若晴已端了篩子往牆角那邊去，那里放著專門用來晾曬這些干貨撈貨的平台。

孫氏抬起頭看著楊若晴的背影，突然就想明白了。

那個小丫頭的性子可不就是隨了眼前這個大丫頭么！

十二歲就出去做生意，小小年紀拋頭露面，在外面不曉得吃了多少苦頭，可是跟家人這里卻從來是報喜不報憂的，全都是自己扛下來了。

如今，小丫頭也是學得有模有樣，哎，門風啊！

隔天，風小了一些，楊華梅頭上圍著一塊青底白花的帕子過來看望譚氏。

娘倆個在屋子里說話，孫氏送了兩碗熱茶和一碟瓜子過來後，識趣的離開了，把這屋子留給她們母女兩個談心。

屋子里，譚氏拉著楊華梅的手，心疼得不行。

「瘦了，瘦了一大圈了，眼窩子凹了，下巴也尖了。」

「早上出門箍著這帕子好，到底是秋天了，晨風里帶著寒意哩……」

譚氏細細打量著楊華梅，呢喃著，一張老樹皮似的臉因為心疼都緊緊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