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頭進了院子門就一通喝。

結果姜二那屋傳來鐮刀敲擊床前櫃子的'咚咚'聲響。

這是姜先俊母子專門給姜二准備的。

姜二中風後，說話都漸漸不利索了，不僅聲音小吐字還含糊不清，得把耳朵貼到他嘴邊去細聽才能聽清他說啥。

於是母子兩個想出個好法子，給他一把鐮刀，他有啥需要就敲擊旁邊櫃子。

這樣他們母子在灶房，或是在院子里都能聽到。

這個法子老姜頭和姜大他們也默認了。

所以此刻聽到鐮刀敲擊櫃子的'咚咚'聲，老姜頭二話不說拔腿往屋里奔。

身後，姜大夫婦倆像押解犯人一樣壓著先俊娘也進了屋子。

桌上的桐油燈亮起來的時候，床上沒有人，姜二大半截身子在地上，腳掛在床上，手里抓著一把鐮刀，正呼哧呼哧喘大氣。

「我的兒！「

老姜頭的眼淚轟的一下就滾出眼眶，俯身咬著牙想把姜二扶起來。

姜二跟楊華洲年紀身板都差不多，形體方面是個正當壯年的漢子，只不過性格比較痿。

但性格痿不影響身子的沉笨，七十來歲的老姜頭咬著牙都拽不動姜二。

「爹你別管我，讓我死了算了。「

姜二也感受到自己的有心無力，趴在地上拿拳頭捶打地面。

「你們幾個是死人嗎？過來搭把手啊！「老姜頭扭頭沖姜大和先俊娘他們吼。

「我身上痛，自個都站不穩……「先俊娘蓬散著頭發坐在凳子上，一副看誰都是殺父仇人的眼神。

老姜頭也沒指望她，跟姜大夫婦合力將姜二先抬回床上，又撿起那把鐮刀擱到一邊。

老漢累得氣喘吁吁的，「先俊哪去了？「

姜二搖頭，「我一覺醒來，他們娘倆都不見了。「

先俊娘揉著酸痛的手臂咬牙切齒道：「我去找先俊，跟楊家五房那媳婦干了一架，你大哥大嫂過去不幫我就算了，你大嫂還打了我一頓，我差點就死在外面回不來了，姜二，你到底給不給我做主？「

姜二扭著脖子去尋先俊娘，終於在牆角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不人不鬼的她，姜二驚得眼珠子差點瞪地上。

「這、這又是咋回事啊？「他問。

姜大站了出來，「弟弟，你可千萬別被那潑婦忽悠了，當著我和爹的面她都敢說片面之詞，無法無天！「

接著，姜大三言兩語把今夜發生的事合盤告訴了姜二。

姜二驚得差點再從床上摔下去。

他拍打著床沿艱難的嚎叫：「災星啊，瘟神，你就不能消停點兒讓大家伙兒都過幾天安生日子么？「

先俊娘霍地起身：「我就曉得你是個慫包軟蛋靠不住，我是災星瘟神，那你就是個活死人，自個不得好還要拖著我下地獄，我倒了八輩子血霉嫁給你！「

撂下這話她氣狠狠摔門去了對面姜先俊的西屋，屋門隨即被重重摔上。

姜二愣了愣，雙手捂著臉在那咬著唇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