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早川很快就反應過來,因為這個男人的同伙竟然露出了和自己一樣驚訝的神色。
他眼睛轉了轉,望向柯爾特手槍的眼神無比貪婪。
」萬歷皇帝的軍隊,好像距離平壤還遠得很啊。」
他毫不在意李閻的槍口,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們是那支潰軍的漏網之魚?」
鄧天雄一口口水吐在地上:「小倭賊,漢話學的倒是不錯。」
「是為了躲避我們的搜查躲上了山么?」
小早川往前走了兩步,李閻往前一步,槍口往上抬了抬。眼中的意味非常明顯。
男子毫無懼色,他環顧一周,歪了歪頭:「而且你的人受傷不輕啊。」
除去老刁和宋通譯,剩下的七人個個帶傷,長途跋涉已經非常吃力,真正能跟這幾個精力充沛的赤備武士走上幾個回合的,只怕也就只有鄧天雄等兩三個人而已。
「一槍一個,能廢多大事兒?」
李閻面上不屑。
「那你為什么不動手?」小早川笑著。
「砰!」
李閻調轉槍口,沖著里小早川最遠的那名武士就是一槍!
子彈射入了那名男子的肩膀,血珠飛濺出來。
那名武士痛呼出聲,而鄧天雄等人分明看見,子彈射中那名武士之前,一只不知從何而來的干枯手掌從中一攔。子彈穿過手掌,方向也隨之歪斜。
李閻明白了什么,虎吼一聲「退後」,所有明軍紛紛遠離了小早川。
與此同時,小早川陰沉著臉讓幾名武士靠近自己。
未知東西總是讓人恐懼的,可李閻是個例外。
飼鬼之術,菜菜子,說白了跟巴蛇差不多。
李閻朝小早川開槍的時候,菜菜子幾乎快得看不見,朝距離他較遠的武士開槍,菜菜子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不過一個是強攻,另一個則類似詛咒。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小早川不著痕跡地往屋頂瞟了一眼。
房梁上面,一只關節倒錯,白衣黑發的女人倒懸著,緩緩往李閻等人的方向爬了過去……
「小早川大人,我們一起沖過去!」
一名武士低聲說著。
小早川像看白痴一樣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他亂槍射過來,我可是一定不會死的……」
「李大人,這小倭寇身上鬧鬼啊。」
宋通譯也低聲說著。
李閻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脖頸,那里的麻癢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刺痛。
好的不靈壞的靈,他暗暗罵了一句,舔著嘴唇說道:「天都黑了,老刁應該早就回來了才對。」
與此同時,小早川也皺了皺眉毛:「山本怎么還沒回來?」
兩人的話幾乎同時落地,又同時訝異地看了對方一眼。各自臉色數變。
……
菜菜子已經爬過了房梁,身子像是從牆壁里長出來一樣,如同擇人而噬的母蜘蛛,被濃密黑發遮住的怨毒雙眼死死盯著靠牆站著,嘴唇青白的王生,枯槁的手爪慢慢地伸了過去……
一只白潔的柔荑裹住菜菜子枯槁的手掌,嬌艷的臉龐貼著菜菜子的黑發。硬生生攔在了王生和菜菜子之間。
「喝,哈~」
菜菜子張著嘴無聲怒吼。
女人的雙眼眯著,朱唇輕吐:」小妹妹,別礙事……」
……
走過籬笆,眼前是黑洞洞的門口,若有若無的暖意被寒風吹得絲毫不剩。
一個腳印又一個腳印踩在雪地里,血液透過指縫流下,身後背著一柄赤紅色的武士刀,手臂一匝一匝雜亂纏繞著不斷擺動的布條,凌亂的頭發四散而舞,渾濁的眼神向外鼓動。
他紫青色開裂破皮的嘴唇緊緊抿著。
「快到了」
……
「等!」小早川說著,目光詭異。
「不能等了!」李閻握緊環龍漢劍,牙齒咬得很緊。
「嚓~」
火葯味一觸即發,靴子踏進屋里的聲音格外明顯,一瞬間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刁瞎眼周身浴血,鮮紅的腹腔隨著他的呼吸鼓動著,披散的枯發垂落至肩,通紅皸裂的手背握著一束辮子,辮子下面滴血的的頭顱雙眼圓睜,被風吹的來回亂晃。
老人腰背挺拔,獨眼中滿是模糊血色。
「李總旗,倭賊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