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李閻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的喉頭突然往上涌出一股渾厚的甜腥味道,骨骼和內臟更是咯咯作響,受到了難以形容的齏壓痛苦,
李閻的五指死死壓著茶色的桌面,忍不住發出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憤怒的悶哼。可他上半身猛地弓起,如同一只將撲的猛獸。
此刻李閻與姒文姬之間,只有兩只手臂的距離而已!
對面的姒文姬並沒有察覺什么,只輕輕一撐手肘,才要冷笑著開口說些什么,卻正好迎上李閻的眼神。
那是一雙無比渾濁的眼。灰撲撲的眸子里透著飽經滄桑的蕭瑟,卻依舊掩蓋不住一抹蔑視萬物的高傲和漠然。
姒文姬的腦子里沒來由地想起一句話:狂瀾倒,獨中流砥柱,屹立崔嵬。
她沒來由有些慌亂了,下意識地,她的白色皮襖下頭伸出一條舒展開來整個大廳也容納不了的龐然狐尾,朝李閻劈頭蓋下,李閻也拔出金母大劍直立橫揮出手!
砰!
辦公桌和皮椅從中而斷,酒水,冰塊,紙張,木屑,統統如同旋渦粉塵彌散開,在李閻的金母大劍下發出震顫和悲鳴。
由黑白二色搭構的景畫之間,插出一只捏著紙杯的肉色手掌。紙杯上明晃晃寫著四個大字:天地無用。
鐺!
金母大劍斬在紙杯主人的手指上,白色狐尾。也應聲砸下,落處是紙杯主人的頭頂。
一陣涼風拂過,悄無聲息。
噠噠。
姒文姬退後兩步,臉色難看地咬了咬下唇。
李閻雙眸緊閉,眼皮不停顫抖,正默默消化著使用「祁連劍術」的可怕後遺症。
酒庄里狼藉一片,不知道什么時候,詹躍進站在了兩人當中,他手里捏著一只紙杯,一團青色火焰在紙杯水面上來回滾動。詹躍進輕吹了一口,火焰應聲而滅,熱水的白氣騰地冒了出來。
詹躍進面無表情地把紙杯里的熱水飲下。
狐尾擊中詹躍進,姒文姬反而吃痛地眯了眯眼。
「你倒來的是時候!」姒文姬不滿地恨恨道:「想救他,把他拉走就是,擋在中間攔我是什么意思?」
「是么?」
詹躍進沖回頭沖姒文姬笑了笑,暗地里收起小指。
咔嚓~
金母大劍上裂開一道紋路,隨後大片的裂紋蔓延開來,碎片蹭蹭而落,最終只剩李閻手里的劍柄。
李閻徐徐張開雙眼,和詹躍進四目相對,心中一緊。
「不好意思,她跋扈慣了,過去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可能還是記恨你跟太歲有淵源吧,你不知道,過去曹援朝,哦,就是現在的羽主,他以前瘋狂追求過余束。」
詹躍進沖李閻露齒一笑。
姒文姬氣急敗壞地張了張嘴,可最終閉口不語。
李閻臉上全是汗水,他吃力地後退兩步,找了半截躺倒的沙發坐下,才臉色虛弱地笑道:「那我可真是無辜。」
「劍我會賠償的,後面的事我來和你談吧,咱們換個地方。」
「好。」
李閻抹了把臉。
詹躍進四處看看,從倒塌的櫃子里撿起一只完好的酒器,從自己寫有「天地無用」的紙杯里倒了小半杯,遞給李閻:「跟我來。」
「她怎么辦?」
李閻突然開口。
「女人的事女人解決。」
詹躍進看了李閻一眼。
「……」
李閻默然不語。
「雖然我們兩次的場合都不算愉快,但我覺得自己在其中的表現,還算讓人信任。」詹躍進把手放到李閻肩上,他比李閻矮一些,這個動作看上去沒什么親和力。
「給我一個面子?」
李閻把酒器的熱水一飲而盡。
從頭到尾,李閻一直心知肚明,自己有可以掀桌不玩的意氣,但沒有全身而退的底氣,他甚至做不到魚死網破。
長夜基地的代行者絕對不止九尾狐和孔雀兩個,李閻渾身解數,也絕不是她們任一的對手!
祁連劍術只有身前三尺之能,這次奇襲姒文姬失敗,也再難生效。
從這個角度看,詹躍進到場,對他不是壞事,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