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蘿西坐到床邊,摘下幾只發卡,又說道:「昨天的演出你沒有來,梁輝表現得像個拖油瓶,簡幾乎氣瘋了。」
「那昨天演出效果一定不錯。」
李閻打趣道。
多蘿西斟酌了一會兒:」我知道你和你的同胞……最近碰到了不少麻煩。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是所有人都對你們懷有惡意。如果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多蘿西,這個世界上不是什么結都有解,聊點別的吧,比如,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多蘿西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我還是希望,你能替我趕走它,我受夠了。」
「即便你失去現在萬眾矚目的地位么?」
多蘿西疲倦而堅定地點頭:「我真的累了,這次巡演結束,我想給自己放個假,至於未來的演出……」
她俏皮地一歪頭:「那些名流追捧我,也不全是「它」的功勞,很多時候,多蘿西的招牌比多蘿西的演出要重要多了。有之前的底子在,我隨便糊弄幾年,扯個噱頭,賺夠了就退休。」
李閻聽了哈哈大笑:「我有點喜歡你了,多蘿西小姐。」
「李閻先生。」多蘿西披散著頭發,走到梳妝鏡的前頭面對李閻,渾然天成的美麗五官中,是一抹化不開的憂悶和恐懼:「請幫幫我。」
鏡子里翻滾出濃郁的黑霧,一裘斗篷在霧中浮現。
「我想和你談談。」
李閻開口。
一只黑色的觸手突出化妝鏡,纏向多蘿西的脖子,李閻眼神一厲,白茫茫的龍吐霧後發先至,打得那觸手往回一縮。
黑霧貌似受了刺激,居然猛地涌出了鏡子,陰森森的斗篷從多蘿西的肩膀冒了出來,兜帽下涌動著諸如動物器官,觸手,鐵鉤,鎖鏈,貝殼之類的古怪玩意兒。
多蘿西臉色慘白,她嚇得緊閉雙眼,不住哆嗦,慢慢地,多蘿西的眼皮不再顫抖,她昏厥了過去。
「你要為了這個迷途的靈魂冒犯我么?外神?」
多蘿西的身後,黑霧斗篷下的聲音干啞難聽。
李閻默然一會兒,他攤開手,那里有一滴金黃色的水滴靜靜躺著。
赦魂水。
房間里一片寂靜,李閻卻能感覺到一股無可名狀的澎湃情緒,夾雜著驚訝和忌憚。
「即便是直面過無翼皇帝,你也不可能永遠守護她。」
斗篷下的聲音冷淡下來。
「我曾經面對過一個自稱偉大優格的存在,我知道你們沒有實體,只向凡人傳達自己的意志,而意志是無法磨滅的,但是可以驅逐。」
「你怎么敢拿舊皇帝的遺民與史官相提並論?」
斗篷的聲音干啞而平靜。
「什么是史官?」
良久的沉默。
「外神的好奇心,比最膽大妄為的凡物還要旺盛十倍。如果你想探索更多,就讓我看看,能直面無翼皇帝的外神,有什么本領驅逐一位史官吧。」
話音剛落,黑霧與斗篷收縮進鏡子消失不見,多蘿西也軟軟癱倒。
李閻攙住多蘿西的肩膀,把她安放到床邊。再一回頭,化妝鏡已經破裂成幾十只碎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