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對質(1 / 2)

盡管血海深仇的對象就在面前不到十丈遠的地方,聶陽卻無法集中精神去和他較量。李青鹿這突然出現的揭秘者帶來了新的危機訊號。

聶陽強壓住拔劍與邢碎影決一死戰的沖動,向李青鹿問道:「你是不是已經入了天道?」

李青鹿抬起頭,臉色更加蒼白,冷汗如雨,顯然已經不必回答。

若是慕容極心懷不軌,如意樓內必有新亂,聶陽只有暫且把邢碎影放在一邊,繼續問道:「那慕容極呢?他是不是也是你們的人?」

李青鹿避開了聶陽銳利的目光,看著自己身前的地面,顫聲道:「我……我不能說……」

聶陽淡淡道:「你已將他指為凶手,他若和你同道,你已經是叛徒,他若僅僅是如意樓的一個管事,你又何必替自己的對手隱瞞。」

李青鹿突然顯得有些癲狂,他仰頭大叫道:「我不是叛徒!我既然甘心來做這種事情,自然早就有了為天殉道的准備!他……他要不是殺了我殷師兄,我……我絕不會說出他來!」

如果他所言非虛,這話已經是在說,慕容極也是天道中人。但聶陽心中反而開始感到疑惑,他並未表露出這種不安,而是依然平靜的問道:「那你便是承認他是你們的同道中人了?」

李青鹿垂下頭,低聲道:「不、不錯,不僅如此,他……還是這次行動的首腦。就連……就連你這次報仇的計劃,也都是他一手策劃的!你相信我!我說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替我師兄報仇!」

聶陽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冷冷道:「你們天道中人,什么時候會拜托起狼魂替你們報仇了?」

李青鹿渾身一顫,略帶嘶啞、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把這種事情都說了出來,自然是、是不能再在天道中待下去了。此事一了,我……我便退出江湖,過尋常人的日子去了。」

聶陽不再追問此事,拿出一根細針,甩手刺在李青鹿身前泥土上,問道:「這針,你可認得?」

李青鹿咬牙道:「這……這是田三小姐給我的逆鱗里的暗器。」

聶陽緊盯著他的雙眼,厲聲道:「好!那你說說看,這暗器怎么會在你殷師兄的額頭里?我要是替他報仇,是不是該第一個殺了你!」

李青鹿頓時變得有些驚慌失措,目光散亂,囁嚅道:「我……我……我沒有……不是……」

「說!」

聶陽口中斥道,反手一拔,寒光閃閃的長劍已經在手。

「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殷師兄說我有辱武當清譽,我中了他一掌差點變成廢人!我不反擊,就……就被他打死了!」

李青鹿嘴里叫道,伸手撕開了自己前襟,果然胸膛上有一個醒目的掌印,紅中透紫。

聶陽凝視著他那副狼狽的模樣,嘴角泛起一絲譏誚的笑意,淡淡道:「好,我如果有命回去,就給你一個當面揭穿慕容極真面目的機會。」

李青鹿一愣,還沒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就見聶陽身形一晃,已經到了面前,一掌斬在他頸側大血管上,把他擊暈過去。

邢碎影刷拉一聲把折扇展開,面上閑散如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一般,道:「怎么,聶少俠。你的身邊出了如此大事,還有心向小生討教幾招么?」

聶陽冷冷哼了一聲,手中長劍一抖,森寒的劍芒劃出一道清光,霎時間就到了邢碎影身前。邢碎影啪的一聲合起折扇,在千鈞一發之際橫拍在劍脊上,人向另一側輕飄飄挪開數尺。

「小生沒這許多閑工夫陪你戲耍。」

邢碎影口中輕描淡寫的說道,手上折扇卻化成一條短棍一般,平平一指同時迫向聶陽胸前四大要穴。

聶陽清嘯一聲,長劍一圈,劍光劃出的圈子中,一條奪命飛虹直取邢碎影咽喉。這全然不是繁復溫厚的聶家劍法,而是融進了幽冥劍劍勢的迅影逐風劍!

這一招全不顧自己胸前穴道,幾乎可以說是潑皮無賴的打法。

折扇打穴和劍鋒穿喉,邢碎影自然不傻,上身一仰,再次使出那不需抬足屈膝僅靠踝力就可以移開數尺的詭秘身法,向後退去。

聶陽自然順勢而上,劍尖一抖已經使出了聶家劍法中的浮生若塵,這時他內力已經今非昔比,在幽冥九轉功的催動下,萬點寒星幾乎化作了夜空星辰,變幻莫測的籠罩住邢碎影周身。

邢碎影面色微變,手中折扇一橫,猶如握著笛子一樣,精鋼扇骨在他手中頓時出現極精妙的變化,只聽幾乎貫成一響的密集金鐵交擊之聲連綿而起!

「嗤!嗤!嗤!嗤!」

四聲輕響,聶陽長劍間不容發的劃破了邢碎影身上四處衣物,若不是那折扇迎擊巧妙及時格擋,此時已經血濺黃土。

邢碎影似乎有些驚訝,轉念間想到什么一樣,唇角竟隱隱現出一絲微笑。

聶陽招式已老,回劍旋身,出足往旁側樹干一踏,借力續擊。但這一下功夫,已令邢碎影得到喘息之機,他似乎不再輕敵大意,又像是已經達到了什么目的,折扇一晃插入腰間,雙掌一錯,凌空向聶陽虛拍三掌。

那掌力陰柔霸道,的確像是殷亭曉所受重創原因,但此刻聶陽無暇細想,橫劍一封,順著掌力倒翻一個筋斗站定,左掌凝力一劃施展影返卸去第二道勁力,呼的向第三股掌力反拍上去。

兩股陰柔掌力悄無聲息的拼在一起,在空中消於無形。

邢碎影似乎有些吃驚,輕輕咦了一聲,立刻跟上又是一掌揮出。這次掌風陰寒撲面勁如刀割,顯然已非兒戲。

聶陽一個弓步上前,劍交左手,右掌直迎上去。掌到中途,兩人同時變招,一起使出了幽冥掌中的殺招——破冥通天!

悶如擂鼓的一聲過去,巨力相交,地上積葉被猛地卷起,化為漫天葉雨。在這葉雨之中,聶陽踉蹌退出四五步才勉力站定。而邢碎影面色變了兩變,竟也向後退了兩步。

聶陽胸中內息鼓盪,但卻並未慌亂,心中已經篤定,邢碎影絕對不會在此時殺了他,也就是說不管他嘗試多少次,在邢碎影最終的目的沒有達到之前,都是安全的。

邢碎影果然沒有趁機出手,臉上反而浮現起一絲詭異的笑意,悠然道:「不過這些時日不見,聶少俠武功進境了得啊。」

忙於調息的聶陽暫時開不了口,邢碎影看著他的臉,淡淡道:「果然比起小生的半路出家,還是像聶少俠這樣一開始就選對了路子更為有利一些。」

聽出他話中的譏刺之意,聶陽心中一陣憤懣,但心知此刻大意不得,便只有強壓心神,對他怒目而視。

「小生等著你修成正果的那一天。」

邢碎影抽出折扇,在手上轉了兩轉,看著那折扇,意有所指的說道,「聶少俠,相信以你的頭腦,小生今日不會白來。後會有期。」

他看著還沒調勻內息的聶陽,謹慎的倒退離開,直到十丈之外,才轉身掠去。

比起前次的自負之舉,小心了許多。

聶陽足足半柱香功夫,才把內息完全理順。回身走到李青鹿身邊時,他還昏迷未醒。他對著李青鹿低低嘆了口氣,提著背心衣服,就這么拔足奔下山去,把李青鹿往另一匹馬上打橫一擱,上馬疾行。

為了和聶陽他們匯合,改道的鏢隊在整理好狼狽局面後又返回了預定路線,丘明揚被天道這些人一鬧,變得悶悶不樂起來,到了落腳的客棧,便大碗大碗的喝起酒來。

雲盼情他們趕回來的時候,兩個總鏢頭已經爛醉如泥。

董詩詩拖著綠兒坐在大廳聽人說書,董清清和謝志渺專心在為聶月兒療傷,其余人都已經各自回房休息,那些武當崆峒弟子也在客棧內租了房間,並不打算再在外圍接應。李蕭見客棧房間不夠,帶著逐影眾人自行尋找落腳地方去了。

一見雲盼情,綠兒就如釋重負的飛奔過去,驚魂未定的把先前遭遇的危險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直說的一旁柳婷臉色發白,鷹橫天一臉肅殺,連慕容極也有些驚訝。

田芊芊有些虛弱的尋個角落坐下,用垂紗帷帽罩著容顏,大家雖不明白她的來歷,不過有雲盼情在旁照看,加上現在這時候,也沒什么人有好奇之心。只有董詩詩往那邊打量了兩眼,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迎門而坐等著夫君歸來,並未上前詢問。

不久便到了晚飯時分,客棧一樓大廳很快被鏢隊中的人占滿,那些鏢師都心有余悸,大多沒了食欲,草草扒拉兩口,不需輪值的便回了房間,值守的沒精打采去了後院。

崆峒派這次領隊而來的兩個中年漢子也是一臉悶悶,一杯一杯往嘴里倒酒,也不知道他們在外圍究竟被天道的人如何打擊到了自信。

倒是凝玉庄那對叫做任凝風祁玉琳的年輕夫婦回復頗快,已經柔言細語的自顧坐在角落溫存起來。

就在一直等著的董詩詩也有些餓的受不住的時候,聶陽的兩匹快馬,終於停在了客棧門前。

李青鹿早已經被顛簸醒轉,垂頭喪氣的騎在馬上,看聶陽下來,也只有跟著走了進來。

一看到李青鹿進門,田芊芊的臉色登時變得刷白。聶陽目光掃過,知道她果然隱瞞了不少事情未說。

「小陽子,你辛苦一天了,吃點東西吧。」

董詩詩一見聶陽進來,眼里就再看不見別的,快步走到他面前,拉著他的手旁若無人的往里一起走來。

聶陽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我一會兒再吃。你等我辦完事。」

董詩詩扁了扁嘴,撒嬌似的說道:「有什么事比吃飯重要啊?」

聶陽看著慕容極,淡淡道:「比吃飯重要的事情有很多。」

董詩詩看了他的側臉一眼,隱約察覺了什么,不再堅持,而是低聲道:「那……那我等你一起吃。你……你小心些。」

聶陽送她回到桌邊,柔聲道:「放心,需要小心的,並不是我。」

這時已經有武當弟子驚訝的交頭接耳,董劍鳴更是不敢相信的叫了出來,「李師兄,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董劍鳴師父輩分很高,所以殷亭曉和李青鹿算起來也都是他的平輩,那些弟子縱然比他還大,也要尊稱一聲小師叔。

李青鹿目光閃動,看向慕容極,突然大聲道:「我……我是來揭發,害死殷師兄的凶手的!」

「什么!」

「師父死了?」

「胡說!」

武當弟子頓時炸了鍋一樣沸騰起來。

聶陽神色泰然的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看著李青鹿愈發蒼白的臉。

董劍鳴也是如遭雷擊,立刻沖了過去,嗆的一聲拔出青鋒劍,叫道:「李師兄,到底發生什么事,你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們!」

李青鹿瞥了聶陽一眼,又看了看一邊的田芊芊,深吸了口氣,顫聲說道:「殷……殷師兄他,是被……是被那邊的慕容極殺掉的!」

雲盼情眉頭一皺,長身而起,嬌斥道:「一派胡言!慕容為什么要殺殷前輩?」

李青鹿的話音愈發顫抖,好像用盡全身力氣,才把想說的話擠了出來:「因為……因為他和我一樣,都……都是天道的人。」

「什么!」

武當弟子紛紛離開座位,疑惑的拔出兵器圍成一個扇形,將李青鹿圍在中間,其中一人厲聲問道,「李師叔!你是說你是天道的人?你把武當派的門規置於何處!你還有臉去見掌門師伯么!」

李青鹿有些慌神,後退了兩步,叫道:「是!殷師兄的死,我也難辭其咎!所以我來,本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不過殺人者死,我一定要讓慕容極償命!」

他口中叫道,雙臂一振,已經如一只巨大青鳥一樣撲向慕容極所在。

慕容極一直沉默不語,此刻才道:「李青鹿!我本敬你是武當名宿,沒想到你身入天道,竟然學會了血口噴人。」

話說一半時,李青鹿人已到了慕容極面前,慕容極一邊說話,一邊與他過招,半句話間,兩人就已經對了十五掌。

喀嚓一聲,慕容極坐著的木椅被壓成碎片,與此同時,李青鹿也被他飄渺如煙的掌法逼退了兩步。

李青鹿又看了聶陽一眼,叫道:「你慕容家家傳的七星引天掌呢?為什么不使出來!」

慕容極橫掌當胸,淡淡道:「真對不住,在下所會的掌法只有這一種,便是我家主人親傳的孤煙掌。」

孤煙掌是當年獨狼風絕塵縱橫天下時所創絕學,地位遠在七星引天掌之上。

有此絕學還學其他同類武功的話實在有些不知好歹。

李青鹿臉色有些發紅,大叫道:「胡說!我明明眼看著你用七星引天掌殺死殷師兄的。」

董劍鳴連忙橫在兩人中間,沉聲道:「請住手!事實未明,不能僅憑李師兄你一面之詞,就把慕容兄定為凶手。」

他轉向慕容極,繼續道,「慕容兄,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極一副不屑辯白的模樣,但還是緩緩道:「我們當時分成四路,去追可能是吳延的四個人。我把我那路的那個打下山崖之後,發現另一邊不遠就是殷前輩的屍首。我原本以為是吳延與不知何人合作而為,現在看來,竟是你李青鹿。想來那逆鱗,也是由你發出的吧?」

聶陽在一邊道:「不錯,殷前輩額頭上中的逆鱗飛針,確實是田三小姐交給李青鹿李大俠的。」

他說到大俠兩字,還特意加重了音調。

武當弟子驚疑不定,在慕容極和李青鹿兩人身上來回觀望。

「對了,田三小姐,也是天道的人。」

聶陽不輕不重的補充了一句,看戲似的看著。

田芊芊連忙搖了搖頭,大聲道:「我……我那是一時糊塗,我不干了。我……我退出江湖了。」

那慌里慌張的話加上她那聽起來絕對不大的年紀,惹的幾個人暗笑起來。

慕容極冷笑道:「李大俠,難道你接下來想說我是天道的人,所以你和我一起殺掉了你的師兄么?」

李青鹿道:「本……本來就是如此。我們這次行動,全是……你,全是你一手策劃的!」

慕容極笑道:「您倒真是看得起我,我一個小小的如意樓家奴,竟然能指使的動你們天道高手。既然如此,我這么高高在上的話,你竟然敢來殺我?」

聶陽在一邊笑道:「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是青鹿。」

李青鹿這才發現,聶陽原來並沒有完全相信過他所說的話,帶他來到這里對質,與其說是為了逼慕容極,不如說是為了逼他露出破綻。

變得發了狠一樣,李青鹿猛地轉過身,大叫道:「我既然已經如此,也不在乎多說一些,你們……」

但他這句話沒能說完。

四個武當弟子幾乎是同時攻向了李青鹿,口中叫道:「你殺死我們師父,我們今天就要為武當清理門戶!」

四把武當青鋒劍,織成一張密密的網,綿不透風的把李青鹿裹在中央。

李青鹿卻不知道為何,好像內息滯澀受了內傷一般,連他自己也露出了驚訝和不信的表情。

董劍鳴驚呼道:「劍下留人!」

但那個人字剛剛說出口來,李青鹿的身上已經多出了四個傷口。其中一道,橫斷了他的喉管,四股血箭,同時從他身上噴了出來。

他嘴里不斷地發出喀喀的聲音,伸出沾滿鮮血的手,向那四個武當弟子指了一遍,然後費力的轉身,想要去指誰,但他全身的力氣,都隨著噴涌而出的血流逝了個干干凈凈。

李青鹿倒了下去,圓睜著雙眼,就像他師兄殷亭曉死的時候一樣,滿帶著驚訝和疑惑,但他的嘴角,卻掛著一絲譏誚的笑意,好像在臨死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什么。

「弟子為師父報仇心切,請小師叔原諒!如有懲罰,弟子願全部承擔。」

那四個弟子一擊得手,倒頭便向董劍鳴跪下,雙手抱劍拱過頭頂,一副誠心認錯的樣子。

董劍鳴哪里見過這種陣仗,握著劍柄的手心布滿了冷汗,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們先起來。」

沒想到那四個弟子互望一眼,突然同時反手把長劍刺進了自己的胸膛,三人立時倒下,剩下一人強撐道:「弟子以下犯上,甘……甘願伏法。」

說罷,一口鮮血噴出,仰天而死。

董劍鳴瞠目結舌,完全說不出話來。

一片混亂之中,聶陽竟懶得再看那邊,微笑著看了慕容極一眼,轉身走到董詩詩身邊坐下,柔聲道:「詩詩,咱們吃飯吧。」

董詩詩還沉浸在驚訝當中,舌頭都不太利索,說道:「可……可是,死、死了人了啊。」

「沒事,鷹大人會處理的。」

聶陽微微一笑,端起酒壺倒了一杯,一仰而盡。

「那……那你的事呢?」

董詩詩滿腹好奇,不由得追問起來。

「已經開始了。」

聶陽淡淡道,「至於完結,還要一段時間才行。」

這種說了等於沒說的答案董詩詩自然不滿足,不過她看得出聶陽不想多說,也就沒再多問,轉而開始談她最想了解的事情——月狼薛憐。

耐心的聽她描述完之前那場鏖戰,對於她好像永遠問不完的問題,聶陽很不厚道的說道:「等憐姐回來,你親自問她就好。她對你這樣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從來都喜歡的很。」

董詩詩眨了眨眼,臉色突然有些發紅,低下頭,細若蚊鳴的說道:「可……可人家又不是姑娘了……」

原本嚇得臉色發青的綠兒被這句逗得險些噴出嘴里的茶,一邊拍胸一邊抱怨道:「小姐,姑爺說的又不是這回事!」

「對了……」

看聶陽吃的差不多了,董詩詩眼睛轉了兩轉,故作不經意的問道,「雲妹妹帶回來的那個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啊?」

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下,想要一個女人注意不到比自己好看的女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時田芊芊已經摘下頭上遮掩,與雲盼情一起用餐,純以樣貌而論,田芊芊養護得法膚若凝脂,五官精美媚而不艷,身材修長腴而有致,眉眼間又盡是女子風情,水汪汪的眼睛會說話一般,不要說董家姐妹,就連一旁的雲盼情,此刻也搶不到周圍男子視線,不管知不知道她來歷的,都忍不住想偷偷瞄上幾眼。

即便撇開舉止氣質,拋掉妝容修飾不談,她也比雲盼情和聶月兒美上幾分。

聶陽自然不想惹出多余麻煩,輕描淡寫的說道:「那是一個客人,來幫些忙。史夫人有事,暫且靠她了。」

董詩詩哦了一聲,道:「她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多少,有那么大的本事么?」

聶陽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小妻子,道:「如果幫不上忙,讓她走就是。」

董詩詩這才似乎有些放心,笑眯眯的給聶陽夾了些菜。

每次出了人命,鷹橫天都要動用自己的令牌強行壓住,一次兩次下來,他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聶陽不願聽他抱怨,一吃完飯,便帶著董詩詩上樓去了聶月兒房間。

知道董清清在里面替月兒療傷,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場面,聶陽特地敲了敲門。

里面傳來有氣無力的一聲:「誰啊?」

「我,月兒,我來看看你。」

里面的聲音頓時一振,「哥,進……進來吧,我身上有針,下不來床。」

聶陽伸手一推,果然門並沒有閂。屋里屏風被拉到了床前,董清清似乎是倦了,趴在桌邊一手托腮正在打盹,董詩詩嗤的笑了一聲,低聲道:「姐姐真是,這樣也睡得著么。」

屏風後聶月兒笑道:「董姐姐心神耗的厲害,嫂子,你扶她回房睡吧。」

看董詩詩和綠兒扶著迷迷糊糊的董清清出了門,聶陽才關門走到桌邊坐下。

聶月兒略帶幽怨的說道:「怎么?哥你連看我也要隔扇屏風么?」

剛繞過去,聶陽就連忙尷尬的把頭扭向一邊,嘴里道:「月兒!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這樣還叫我進來。」

聶月兒正俯卧在床上,腰下蓋了一條薄被,腰上衣物盡除,只有一件水紅兜兒還算是挨著身體,但後面的帶子全都解開,那片綢布,只不過是壓在聶月兒胸下而已,邊側胸肋之下,那被壓成一團扁圓的少女乳峰,已經可以看到圓潤的邊緣。整個背脊完全赤裸著,到不能說是無緣無故,幾根金針在她肩上那條深可見骨的傷口周圍以極巧妙的角度扎上,也沒有縫合,傷口皮肉就那么貼在一起。

這樣半裸嬌軀,除了夫君,自然是誰也看不得的。

聶月兒故意笑道:「怎么,小時候一起洗澡,大了便連個脊梁也不敢看了么?」

聶陽吸了口氣,想說什么卻沒有出口,還是走出了屏風,坐在了外面。

「董姐姐說我一個女孩兒,背上不該留下難看的傷疤,想用金針飛穴的手法幫我促到傷口自己長合,難不成你以為,我願意用這副樣子見你么?哼。」

聶月兒一連串說道,帶著淡淡怨氣,「這下一連幾日動彈不得,人家心里正難受得很,你……你也不說安慰一下妹妹,就知道避嫌避嫌,我就說你娶了嫂子,就不要妹妹了。」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聶陽皺起眉頭,突然覺得頭疼無比,不明白這個在自己面前一向乖巧聽話的寶貝妹妹怎么這次出現後就變得奇怪了許多。

都說姑嫂不相合,難道是這個原因么?

才這么想著,董詩詩就眉開眼笑的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進來,討好的對著里面說道:「月兒,嫂子給你端來參湯了,嫂子進去喂你好么?」

聶陽摸了摸後腦,心道自己這小妻子什么時候學會了伺候人?

聶月兒悶悶的說道:「謝謝嫂子,可是董姐姐叫我六個時辰內不許起來,連去茅房也要憋著,我哪里敢喝湯啊……」

董詩詩啊了一聲,為難的端著碗,索性送到了聶陽面前,「那你喝了吧,不然這三兩銀子,就平白浪費了。這可是上好的關東老山參。快喝快喝……」

聶陽推拒不得,只有任董詩詩往自己嘴里灌去,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肚里一陣發漲。

董詩詩呆了片刻,看屋子里沉悶的很,便訕訕道:「小陽子,你……你陪月兒呆著吧,我去看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