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1 / 1)

令狐沖出了石屋,此時已經朝陽初升,谷中郁郁蔥蔥,寒潭如翠。門前幾株桃樹開滿粉紅色的花,桃樹枝椏間牽著草繩,掛著幾件衣物,卻是自己的和師娘的,正在花叢里隨風搖曳。門口石頭上有兩雙靴子,也已洗凈,一雙是自己的,一雙小巧纖美的鹿皮短靴,卻是師娘在谷外所穿。令狐沖心中不由得顫栗起來,他大叫一聲師娘,慢慢走到右邊石屋門口,輕輕一推板門,那門呀的一聲開了。一瞥眼間,只見屋中陳設簡陋,但潔凈異常,堂上只一床一桌一幾,此外別無他物。而寧中則正卧於床上,雙目微閉,似在小憩。生死離別,劫後重逢發生在短短的一兩天,此時此況,佛說悲欣交集不過就是如此。令狐沖鼻子一酸,淚水潸潸而下,膝蓋一彎,推金鍾,倒玉柱,向師娘跪行而去。……如水的暮春陽光穿透天空,折進石屋,房間里一片寂靜,只有寧中則嘴里呼呼的喘著粗氣,她顫動著睫毛,恍惚做了一個飄搖的夢,在夢里似乎又回到了十年以前,丈夫追著五六歲的岳靈珊在草地上漫跑,女兒的咯咯童音響徹雲霄,而她則抱肩站在一旁,笑魘如花地注視著這溫馨的一幕。岳靈珊越跑越遠,岳不群忽然棄了跟隨,走到自己面前,一臉詭笑,開始伸手在自己下巴拉扯胡須,不幾下便扯個精光,尖聲地向她質問道:「你怎知我在學辟邪劍法?你……你……在偷看我嗎?」這時盈盈忽然從她背後轉出,站在她身邊,對岳不群厲聲道:「你女兒是林平之殺的,跟令狐沖有什么相干?你口口聲聲說令狐沖殺了你女兒,當真冤枉好人。你冤枉沖哥,我便殺了你妻子。」便拔出匕首向她心口刺來,寧中則急欲躲閃,卻動單不得,眼睜睜看到匕首刺進自己胸部。一個熟悉的身影搶上前來,抱住她,哭泣的喊道:「師娘,師娘…」寧中則忽然覺得聲音好近,就在耳邊,猛地醒了過來,之間令狐沖滿臉淚痕,向自己跪行過來。令狐沖抱住寧中則雙腿,泣不成聲。……寧中則撫摸著令狐沖的頭發,看著眼前的弟子,半晌方慈愛的道:「沖兒,人生本苦,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盈盈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不開心,你說是也不是?」令狐沖抹了抹眼淚,抬起頭勉強笑道:「師娘教誨的是。徒兒不哭便是。」寧中則道:「我是被盈盈刺了,想必你是知道了?」令狐沖想到此事終是因幾而起,愧道:「是,徒兒知道的。」寧中則道:「那為何你我二人會在此谷中?…盈盈又為何…?」令狐沖當下把事情與寧中則說了一遍,寧中則聽到岳不群不顧自己而去,臉色蒼白,待聽完令狐沖敘述,沉吟半晌道:「唉,冤孽,冤孽,沖兒,盈盈雖刺了我一刀,卻因是愛你,也因你我而死,我見你在她碑上寫著令狐沖的愛妻,不愧是好男兒,大丈夫當重情義,愛恨分明!」說到此處,忽地想到那個人,不禁鼻子一酸,聲音帶了哽咽,又道:「沖兒,你今後當如何打算?」她本擔心令狐沖想不開,卻聽令狐沖答道:「盈盈已去,我此生已了然無趣,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此處青山綠水,無人影蹤,待師娘傷愈,我設法把師娘送出谷去,而我便想在此常伴盈盈。」寧中則聽得出谷二字,不禁有些惘然,想道:「即使出谷,我又該去往何處?」只覺天地之間,無自己立身之處,這谷如此幽靜,不若也長居在此,了卻殘生,忽又想到自己替令狐沖做了那不倫之事,雖然令狐沖不知,卻天知地知,倫理所不容,便想:「也罷,我出了谷,待殺了那林小賊替珊兒報仇後就找個地方靜靜的死了吧!」當下便暗暗做了決定。正思量間,幾聲咕咕從腹間傳出,顯是盡近兩日未進食,有些飢餓。寧中則臉紅了一下,便欲起身,卻沒想到令狐沖正抱著自己雙腿,自己這一起身,身上襦裙乃是何等古老之物,早已老朽不堪,只聽哧喇一聲,胯部被撕了一道大口。令狐沖只覺眼前一花,粉紅色,雪白色,油黑色紛入眼簾,一時呆住,竟忘了撒手,只覺一絲如馨如蘭的氣息飄入鼻端,不由咕咚吞了一口口水。寧中則羞愧難當,聽到令狐沖的吞咽口水聲更是羞憤異常,急忙去拉下裙,卻觸到令狐沖的雙手。令狐沖感覺一團粉膩撫上手背,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急忙撒手,轉過頭去,大罵自己該死。只聽的寧中則小聲道:「沖兒,你……且出去一下。」令狐沖急忙轉身,急步出屋,卻不料門檻擋路,啪的一聲摔了個惡狗吃屎,摔的他齜牙咧嘴,甚是狼狽。噗嗤一聲,寧中則見得如此情景,不由得掩嘴笑出聲來。令狐沖站起身來,不敢回頭,卻聽寧中則道:「沖兒…以後你便叫我師傅吧,師娘二字休的再叫。」令狐沖稍一思付,便明白師娘所說緣故,當下答道:「是,師傅,徒兒醒得,徒兒這便去尋些吃的來。」令狐沖行了兩步,只覺雙腿之間一根硬硬物事支棱著難受,又憶得寧中則玉指摸上自己手背,那手指如蔥白溫潤盈軟,粉膩異常,不由得心中一盪,想道:「師娘的手當真柔美…」啪的一下,他狠狠的用用左手拍了下右手,想道:「令狐沖啊令狐沖,你怎能如此畜牲,對師娘如此不堪想法,再如此齷齪,我將你手給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