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1 / 2)

玉樓春臨 漸漸之石 947 字 2020-11-18

</br>玉疏頭上的傷逐漸病愈,眩暈之感輕了許多,勉強能起得來床了,只是眼睛卻仍然毫無起色。

巫醫每天都來,玉疏卻從來不問,她面色平穩,安之若素,似乎眼盲的並非是她。

直到玉疏終於下床的那天。

銜霜在旁想扶著她,被她搖搖頭甩開了,自己攀著床頭,勉強站了起來。

玉疏的頭仍是昏昏沉沉的,從床邊起身,摸著靠牆的條案慢慢往前走,銜霜看得膽戰心驚,只是素來知道玉疏的個姓,又不能勸她,又不能離她太近,只好提著心膽,站在一旁望著她。

玉疏這么久以來第一次下床,全憑本能在摸索,從床榻到桌邊,不過二十步路,她卻覺得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

只是她剛走幾步,銜霜就見她手邊即將碰到一盞燭火。夜色已至,亮晃晃的牛油大蠟點在那里,玉疏毫無所覺地一碰,火苗刺啦啦撲在她指尖,玉疏輕輕「呲」了聲,飛快收回了手。

她被燙到了。

銜霜忙過去把燭台捧開了,又想把其他擋在玉疏面前的東西全擺弄開,又想去看她的手,玉疏卻反而了脾氣,說:「霜姐姐,你讓開。」

她說得這樣斬釘截鐵,連一絲反駁的余地也沒有,銜霜聽聲音便覺不妙,也只好心里七上八下地站在幾步開外,時時盯著她。

玉疏嘴上說著話,就一時分了神,手上就碰倒了一個東西,那東西哐當砸下來,玉疏毫無防備,正砸在她手上,出清脆的一聲響。

玉疏痛得一縮,那樣東西便跟著稀里嘩啦掉了下來,又反而正砸在玉疏腿上,玉疏避之不及,整個人倒在條案上,上頭的花瓶、古董等擺設全兜頭蓋臉跌落下來,紛紛砸在玉疏身上,哐啷無數聲響。

玉疏幾乎怔住了,手里還搭著最初砸在她的那樣東西,卧在一片狼藉里,神色空落得讓人心疼。

銜霜幾乎立時便奔過去,要去拉起她,偏她又牛心古怪起來,怎么也拉不動,急得銜霜哭道:「祖宗!這地上又涼又有一地的碎瓷,萬一受寒了傷著了可如何是好!」

玉疏毫無所覺,將手里的東西捧起來——那是一架畫著枇杷樹的小屏風,玉疏將它捧到眼前,努力睜大眼睛,很用力、很用力地看。

可是不管玉疏怎么看,面前都是一片虛無的黑暗。這架屏風上長樂宮院中枝繁葉茂的景象,那樣熟悉的筆法與字跡,她再用力也看不到了。

玉疏努力在腦袋中搜尋著這幅畫的樣子,可是到最後,她卻現,不光是這幅畫,她連長樂宮是什么樣子,都快忘了。

玉疏手指摸上那幅畫兒,試圖從中摸出一點東西來。

好像有輪廓了?

似乎和格達木宮很像,都是雕梁畫棟,紅檐黑瓦,氣派非凡。

可是似乎又完全不像,一個是天仙境,一個是金絲籠,但她只想踏踏實實落到人間。

可惜一切都是虛的。

連出這間屋子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