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江東(1 / 2)

玉樓春臨 漸漸之石 853 字 2020-11-18

</br>嚴冬的定水河,疾風呼號,如聞鬼哭。冰面已凍實了,雪卻還在紛紛揚揚地下。

定水河西岸邊有一株胡楊,死了,死得透透的,粗壯的軀干沉重地倒了下來,風沙埋了一半,還剩半邊張牙舞爪的樹冠,零零落落掛著積雪,讓玉疏想起很多年前,銀鞍白馬,踏青郊游時,所遇見的一樹繽紛落英。

玉疏縮在斗篷里,一張臉幾與冰雪同色,蒼白的面頰上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抬眼靜靜望著無垠的天際,冰面反身寸的眩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閉上眼。

赫戎松松在後頭環著她,看著這邊境朔雪,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氣。無限惆悵、無限遺憾、無限怔忪,都在這一嘆里了。

玉疏心中焦急,只是面上是半點都不肯露的,只是依依道:「我們真要去東岸的金國?」

赫戎盯著她略含輕愁的側臉,溫聲道:「別怕。」

玉疏轉頭去望他,只是眼中卻是空落落的,什么都看不到,「怎能不怕呢?我現在是誰,連我也不知道了。」

她勾起一點唇角,「公主么?玉奴么?次妃么?」

赫戎執住她的手,眼底是無垠的河山風光,那里曾經半邊江山都是他的,可如今,他只能以最落魄、最狼狽的方式,被趕到千里之外的他鄉。他也不知道他是誰了。

但不要緊,他是絕不肯學項羽,葬身在這定水河上的。

赫戎策馬揚鞭,驅動著並不太樂意的馬匹,往冰面上去。渡河。

今曰的雪雖然下得大,但要立刻抹掉冰面上的馬蹄印記,只怕難以做到。所以為了模糊行跡,方才從福來客棧一路過來,沿著定水河一路往下,兵分了六隊渡河。

定水河寬廣,玉疏卻覺得飛渡不過片刻的事,他們已行了小半距離。

玉疏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她是反坐在馬背上,第二次抬眼,依然只能眼睜睜望著故土離她越來越遠,一望無際的冰面上只有他們二人一馬,風雪凄凄,苦旅無涯,至始至終玉疏都沒有看見第三人。

西岸那顆胡楊樹果然是死透了。哪怕千年不朽又怎樣呢,風雪幾乎完全蓋住了它。再如千樹萬樹梨花開,也都是假的。已經死了。

她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來。

蒼鷹聽懂了她的話,按時飛到了白羽那里嗎?

白羽又能不能信蒼鷹的指路,趕去福來客棧呢?

客棧的小伙計看見了她的戒指么?又能記下這枚戒指么?

玉疏不知道。

她腦子有點混亂,這種萬事都不在掌控,全只能憑運氣的無力感,迅席卷了她。

縱使……縱使所有的一切都做到了,真的、真的有人會趕過來嗎?

馬蹄噠噠,江雪紛飛。定水河西岸空空如也。

已行至定水河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