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訣(2 / 2)

玉樓春臨 漸漸之石 2289 字 2020-11-18

玉疏唇角卻勾起了一個甜美的弧度。

一如曾經在宮中的那些笑容。

卻莫名有些神傷。

她看著樓臨,一字一頓道:「可是,哥哥,我不要你了。」

「哥哥,我曾經立過一個誓。」

「在我能選擇的情況下,我不搶別人的男人。」

「哥哥現在……」

「已經不是我的了。」

樓臨渾身一震,艱難開口道:「是因為青娘的緣故嗎?因為你搶了青娘的男人,以至於她死了?」

玉疏對他一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樓臨以為她默認了,其實玉疏只是在想,青娘只是第二次而已。

她的第一次死亡,就是因此而生。

她仰頭看著樓臨,就像以前一樣,每當她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就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樓臨,而樓臨,每次明知是她的小把戲,也總是舍不得拒絕。

玉疏說:「哥哥,六年以前,我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可是這一次,你會給我能選擇的機會嗎?」

她一邊說話,突然在笑中又掉下淚,目光卻與曾經揮之不去的阝月郁不同,仍是欣喜的、平和的,是吹面不寒的一縷微風:「哥哥,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關於六年前——我不恨你。」

「真的。」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

「我只是,沒有辦法再繼續和你在一起了而已。」

樓臨十指陡然握成拳,他沉默著,忽然也滾下一滴淚來。她這樣殘忍,把選擇權全佼在他身上。只是無論他如何決定,他知道她心里的決定已不會再變。

一別多年,他的小姑娘,竟也有了這樣殘酷而慈悲的心機。而這最終是他之過——他沒有保護好她。

「宴宴。」

「哥哥。」

那一刻樓臨和玉疏明明什么都沒說,卻又把什么都說盡了。

許久之後,樓臨臉色一剎那的扭曲,終於閉上了眼睛。

不過片刻,復又睜開,面色平靜如初。

她真的,從來、從來都知道他、明白他。她想從他這里要的一切,他都只能雙手奉上。

他緩緩走向屋中正座,緩緩在那張椅子上坐下來,目光卻不知道落在哪里,空盪盪的,緩緩說了一句話。

樓臨心口劇痛,劇烈喘息著,只覺自己的心與靈魂已經在剛剛死去了。

玉疏順著急促的呼吸聲,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敢多看,然後就轉身走了。

因為不走不行了。心口激盪得厲害還在其次,是在跪下去的那一瞬間,她就現,眼前又全黑了。

她的眼睛根本沒有全好,時好時壞,就在剛才,她又什么都看不見了。

她得快走、立刻就走,玉疏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她可以向他展示她的傷痕、她的痛苦、她的過去,可是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想讓他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

他可以憐惜她,卻決不能憐憫她。

因為憐憫本身就是一種侮辱。

在黑暗里苦苦求索,只能像個廢物一樣不敢亂動,等著別人來幫你的樣子。

她可以讓任何人看見,除了他。

玉疏轉過身去,咬著唇往外走。即使不需要眼睛,她也能感覺得出,背後的視線一直盯著她。

玉疏將將走了一段距離,努力用風聲辨別著門口的方向,然後風忽然迎面撲過來,她就知道,到門口了。

她勉強鎮定地抬起腳——故意抬高了些,確保自己不會踢到門檻上,然後叫了聲:「白羽。」

果然白羽等在門外,聽她一叫,就立刻把手伸了過來,玉疏牢牢握住他的手,就如同一對最親密的愛侶一般,半倚在他肩上,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呢喃道:「扶著我。」

白羽從善如流地擁著玉疏的肩膀,然後帶著她繼續往外走。玉疏努力忽視掉身後的實現,用最自然、最尋常的姿態,走出了這個院子。

只是玉疏若肯回頭、只是玉疏若還能回頭望見,就會現樓臨全身都在抖。

她的眼睛啊。曾經秋水一樣的眼睛,又清又明,亮得像藏了明月與朗星,笑起來的時候會像小狐狸一樣滴溜溜地轉,哭起來的時候就跟籠了層霧氣一樣,水光蒙蒙,只要望上一眼,就恨不得把天下都送到她面前來。

可是剛剛她望過來的那一眼,空洞、飄渺,里頭什么也抓不到,她還像往常一樣笑出來,還像往常一樣若無其事地行走,而在她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她叫的名字,卻是白羽。

樓臨的手緊緊攥著桌角,十指都泛白了才勉強忍住那股心火。

嫉妒幾乎要將他的神智完全灼燒殆盡。

他不得不承認,當看到她靠在白羽懷中的時候,他簡直想殺了他。

可是他不能。

因為他知道,他的宴宴,是這樣、這樣的驕傲啊!

他怎能忍心,去親手戳破她拼命想要守護的自尊?

就在剛剛,他親手將她推開了。

方才一幕深深刻在腦子里,此生都無法忘懷。

「十二公主,於平定北延之戰上居功甚偉,冊為清晏長公主,今賜涼城為清晏長公主封地,朕特許其公主府建在涼城,以全其功。」

昭武六年,河清海晏。

玉疏笑了一笑,有些失落,也有些莫名悵惘,但更多的,是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開懷。

她提起裙擺跪了下去,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跪拜,她端端正正行了一個大禮,朗聲道:「玉疏謝陛下恩典。」

那一跪,將他的心也跪碎了。

——————————《玉樓春臨》僅於po18,——————————

哥哥會這樣輕易地狗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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