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巧姨拽著自己的馬扎湊得更近:「說說他是咋好的!」

「誰知道咋好的,冷不丁就好了唄。」

大腳閃爍其詞,卻再不敢把長貴治病的偏方說了出來。

「蒙鬼去吧!說好就好了?」

巧姨撇著嘴,滿臉的不信。大腳一副愛信不信的模樣,卻再不敢接茬,忙扭臉去瞅門口。門外的街道依舊是靜悄悄的,遠處高高低低地知了不知疲倦地叫著,尖利的聲音此起彼伏。樹葉好像是被毒辣辣的日頭曬得焦了,有氣無力地低垂著,風也沒有一絲兒,越發顯得燥熱。

老姐倆依舊是默默地坐著,一個是打破沙鍋要問到底的神態,另一個卻倔強個脖子任你大刀片砍來,依舊是是巋然不動。一時間倒有些僵了。

吉慶就在這時,恰如其分地跑了進來,滿臉的汗水,氣喘吁吁。

第35章:

吉慶像一股子突如其來的旋風,撒著歡兒沖進了門。本要大聲喊上一嗓子的,卻猛地見到院子里坐著的兩個女人,竟生生地把將要喊出的話咽了回去,就那么傻呆呆地愣在那里。

大腳乍一見吉慶,像是見著了救星,懸了半天的那顆心「撲通」一下落回了肚,猛地站起身,幾乎要撲了過去,恨不得把吉慶死死地攏進懷里。巧姨在她身後卻先開了腔:「你看看,讓你別著急不是?這不是回來了!」

大腳「噔噔噔」地搶步上前,一把拽著吉慶:「這大半天兒的,你這是去哪兒了?」

吉慶還沒緩過勁兒,被娘拽著,只是一個勁地氣喘,卻說不出個話來。本是想趕緊著把兜里的錢塞給巧姨,也讓她高興一下,沒成想咋就看見了娘。吉慶不知道娘的心思,可不敢把去縣里賣魚的事情,就這么冒冒失失地說了。雖說娘和巧姨是發小的交情,但這么多錢擱手里,任誰都會打個磕巴。別到時候娘再不願意,那自己誇下的海口就再也沒法子兌現了。

大腳仍是拽著吉慶不撒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吉慶的臉被汗水打得精濕,七凌八道兒的,衣服上點點塊塊地泥巴洇著水漬,看起來像是從水坑里打了個滾又鑽出來一樣。

大腳「嘖嘖」地看,胡嚕著吉慶的褂子:「你瞅瞅,你瞅瞅,這是去哪滾了?

你看看這一身的泥!「吉慶老大不小了,站在那里像座山高,被娘這么翻來覆去地擺弄,著實地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閃躲,不時地偷看一眼巧姨。巧姨卻是一臉嫣然地笑,和吉慶對眼神兒的功夫,還不忘悄悄地撅了嘴虛空里親上一下。

大腳卻沒理會吉慶的不耐,又捏著袖子在吉慶的額頭上擦著:「出去一天,也不跟娘說上一聲兒,吃了么?」

大腳要是不問,吉慶還真是忘了,從早上到現在,竟是水米未進,這才發覺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個不停。大腳似乎也聽見了,伸指頭杵了吉慶一下,嗔怪著:「餓了咋不知回家吃飯呢?緊著!」

說完,拉著吉慶就往外走。

吉慶被大腳連拉帶拽地出了門,頭卻扭著,眼巴巴地瞅著巧姨。巧姨還是笑滋滋的,朝他揚揚手,卻沒再說話。

街上的知了依舊鼓噪地叫著,吉慶的心里頭卻比這此即彼伏的鳴叫聲還要心煩。本是個皆大歡喜的場面,沒成想就被娘給攪了。回來的路上,吉慶還一遍遍地勾勒著,這頭一次把掙到的錢遞給巧姨的場景,想象著娘仨個喜悅的笑臉和對自己的那種欽佩。

這是吉慶最憧憬的事情,自打和巧姨娘倆個有了那事兒,吉慶從來是索取卻沒為這些孤兒寡母地出過一分力。好不容易自己真正的像了個男人,卻沒有最快地享受這種敬佩,吉慶一腦門子的沮喪。

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娘拽著回了家,卻還是僵硬著身子,大腳就像是牽了頭倔驢。

娘倆個進了門,大腳手腳麻利地把桌子支在當院兒。鍋里的飯菜還熱著,大腳一邊催著吉慶去洗涮,一邊大碗小碗地端出來。

吉慶懶懶地洗完,又懨懨地坐了,啥也不說就大口地吞咽起來。大腳見吉慶吃得香甜,心里面一陣子慰藉,坐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兒子狼吞虎咽。吉慶烏黑的頭發亂蓬蓬地,大腳輕輕地攏了,心里卻一陣緊似一陣地有些異樣,終於輕聲地嘟囔:「瘋了多半天,咋不知道娘在家惦記?回來了不吭一聲,卻先往你巧姨家跑。」

吉慶嘴里填滿了食物,也自覺理虧,只是嘿嘿地笑了一下。這一笑,便把大腳的心又笑得酥酥的,越發看著吉慶越發覺得哪哪都是那么的可人疼惜,不知不覺手便伸了過去,在吉慶的臉頰上輕柔地摩挲著。吉慶卻下意識地一躲,躲得大腳心里一緊。

「咋啦?不稀罕娘了?」

大腳心里一酸,喃喃地問。

吉慶愧疚地看了娘一眼,低了頭繼續把碗里的飯往嘴里扒拉。

大腳仍是幽怨地問:「到底是咋了,娘做的不好?」

吉慶搖搖頭,卻不敢看大腳一眼。

「那你跟娘說,娘改還不成么?」

大腳拽了板凳往吉慶跟前湊,胳膊卻攏上了吉慶,頭斜斜地靠上去。吉慶沒來由地又想去躲,卻被大腳死死地拽了,吉慶不安地往屋里望去。

「你爹不在。」

大腳小聲地說,吉慶這才心安,也不再掙巴了,任由娘靠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