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醒來的時候,是兩點四十三分,比往常晚了一個多小時,許廣陵沒有去圖書館,當然,並不是因為時間的關系。
把房間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搬離書桌,放在靠離窗口不遠的地方,許廣陵坐了下來。
其實這個時候有一個躺椅更好,而且現在的好多工作椅之類都帶有躺椅功能的,但許廣陵房間中的這把椅子,就是最簡單最老式的那種實木椅,只能坐,雖然後面帶著靠背,但其實並不能怎么靠。
原因是不結實。
許廣陵也基本上從來沒有靠過。
所以許廣陵此時就是那么端端正正地坐著,但這並不妨礙他此時身心感受上的放松。
窗簾被斜掛在一邊,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房間中,照在地板上,把木質地板照出一片光潔,也照在許廣陵的身上,讓他感受到了暖煦以及一點點的熾熱,不過分,恰恰好。
手中端著一杯熱水,水里如往日一般點綴了幾顆五味子,恩,僅僅只是點綴,許廣陵小啜一口,熱水滋潤了口舌,也仿若滋潤了身心,在水杯口裊裊上升的熱氣中,許廣陵的目光無意識地追隨,但很快地,他的目光呆滯了下來。
而與之相反的是,他的腦海中,意識卻在此時空前地活躍起來。
記憶,如凌晨初醒時那般,在意識的海洋中泛游,許廣陵此時仿佛是一個打漁人,駕著漁船出海,但不需要他下網,也不需要他垂釣,在漁船一路前行的過程中,無數的大魚小魚,各式各樣的「魚」,紛紛地自動地跳入漁船中。
也因此,漁船行進得很慢。
而且每一步,都搖曳著、盪漾著,但每一步,也都是滿滿的收獲。
從老子的《道德經》開始,這並不是許廣陵有意地選取,而就是開始時不期然地想到了這本書,然後如凌晨那般,這本書在許廣陵的腦海中真實地浮現出來,從封面到內容,許廣陵敢肯定,他腦海里的這一本,和不遠處他書桌上的那一本,絕對一模一樣!
區別僅僅在於一虛一實而已,實的在書桌上,而虛的在他的腦海里。
實的可以拿在手中,一頁一頁地翻閱,虛的在他的腦海中,可以一頁一頁地翻閱,也可以從前到後將其內容盡數地映現在腦海中。
老子之後,是庄子。
這個內容就多很多了,老子五千言,庄子八萬字。
但都是一樣的,五千言也罷,八萬字也罷,盡皆沒有絲毫勉強地呈現在腦海中,不過和老子不一樣的是,庄子這本書,恩,許廣陵腦海中此時呈現的這一本,是有點斑駁的。
八萬字,呈現出來的只有四萬多字。
這並非記憶出現了問題,而是庄子這本書許廣陵以往也根本就沒有仔細地從前到後閱讀過,但就算如此,許多曾經翻閱過但並沒有記住的字句,也在此時,爭相地浮現,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大宗師那一篇。
這一篇許廣陵不久前才看過,而且也只是粗看。
但這時,這一篇的內容,一字不漏地呈現在他的腦海里,所以,用那個很有名的詞語來說,倒背如流,不是問題。
是真的倒背如流!
從後向前,倒著地背誦!
如果背誦的過程中出現停頓,那絕對只是口舌的問題,而不是記憶的問題。
其實用「記憶」這個詞已經不是很恰當了,僅以背這篇文章而言,此時此刻,許廣陵既不需要不需要「憶」,他只需要「看」!用意識,看著呈現在腦海里的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