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對老譚來說,他不僅要早當家,還要以兄代父。
老譚家里至今還收藏著小學一到四年級的獎狀,從一年級到四年級,老譚語,全是滿分。雖然小學的成績向來算不了什么,但這總不是輟學的理由。
輟學,是因為他的弟弟要讀書,他的妹妹要讀書。
三個人,總有人要受苦。
這個苦誰來受
有個詞,文雅點說叫「兄長」,通俗點說叫「大哥」,身為兄長和大哥,背起家庭的這個擔子,天經地義。
這一背,就是二十來年。
終於苦盡甘來。
上天卻又開了個很大的玩笑
電話里,老譚的聲音語無倫次,而所有的語無倫次,都是源於不知道該怎么感謝。許廣陵只是淡淡笑著,然後溫和安慰著。
一個小時後,老譚家里。
許廣陵第一次來的時候,老譚妻子的招待算是周到,而這一次,就是殷勤了。
殷勤到過分,主要是態度上,簡直有把許廣陵當菩薩供起來的意思,這讓許廣陵再一次地回想起老師所說過的話,「醫生這個職業,普通,也不普通。」
小丫頭還記得許廣陵。
或許不是記得,而是本能。
許廣陵只是張開懷抱,然後小丫頭就挪到了他的懷里來。
老譚夫妻收拾著做飯,妻子升火、燒水,老譚殺雞、殺魚,而許廣陵則抱著小丫頭,在院子里顛啊顛,晃啊晃,並不時用著外星語,咿咿呀呀地,和小丫頭作著交流。
一大一小,都交流得很歡樂。
然後小丫頭再一次地在許廣陵懷里,睡著了。
「譚哥,來,給我和小囡拍一張。」趁老譚短暫地空出手來,許廣陵這般說道。
小丫頭伏在許廣陵懷里,小腦袋緊貼著他的懷抱,嘴角口水晶瑩,睡相憨態十足。
「喀」
一幅畫面,就此定格。
定格在老譚的手機里,也定格在許廣陵的腦海里。
哪怕回到了研究所,許廣陵的嘴角也依然還掛著笑意。
老所長特意地過來許廣陵的居處,還拎著包茶葉,沒有啟包,但許廣陵只是用鼻子輕輕一嗅那散逸的味道,就判斷出這是品質相當不錯的茶葉,堪稱中品。
嗯,之前在老師那里喝的茶葉,被許廣陵定義為上品。
「小許,喝茶不來,一點友人送的茶葉,你可以抽空嘗嘗。」把茶葉放到桌上,老所長這般說道。
「徐老,您太客氣了。」許廣陵微微苦笑,「客氣到我都不好意思了,您可是地主啊,我沒有給您上貢就算了,還勞煩您給我送東西過來」
「哈哈哈,誰讓你是大能人呢」老所長一陣爽朗大笑。
笑完,也客套完,老所長說出正事:「小許,你給我改過的那份方子,別人能不能用」
還真不能。
量體裁衣的方子,換了使用者,甚至可能還不如套版的那種。
套版向來都是中規中矩,就如中葯店里的成品葯一樣,「質量優越」這種評價是永遠都當不起的,但與此同時,它們往往也都很平和。
你哪怕瞎吃,往往也都要吃好多好久,才能吃出毛病來。
許廣陵給老所長略微解釋了其中原由,然後主動問道:「徐老,您想把那方子給誰用如果方便的話,最好讓他過來,讓我過目一下。」
「我老伴,她也是老關節,和我一樣。」徐老伸出一只腿,大手拍打著,然後又道,「那好。她在南方,我讓她過來。錯過了小許你這一個村,我怕沒有下一個店啊」
許廣陵微微笑著,卻並未客套。
下一個店肯定是有的,但對於一般人來說,卻確實不容易找到,那個難度和大海撈針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