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站長喝了幾十年茶,也泡了幾十年茶,此前,還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的地,用大木桶泡茶。
然後,百十號人,聚眾在一起,喝茶。
這場景,嘖……
一整盒的茶葉,一大桶的熱水,這次,茶香的散,又比之前徐老站長泡的那壺濃郁多了,特別是,眾人這時靠得很近很近。
分茶就更有趣了,食堂里的大師傅干起這活,那是相當的拿手。
一個長柄的大勺子,一勺,就夠傾倒兩碗的。對,碗。
一時之間哪來的那么多杯子給眾人喝茶,所以就是食堂吃飯用的大碗,一人一碗,徐老站長也不例外。
雖然說是大碗喝茶,從用具上來看,粗魯得不能再粗魯,但場中的百十號人,沒有出現一個大口大口鯨吞牛飲的現象。
水熱,不是主要原因。
所有人都帶著沉醉,啜著,品著,簡直都不像是在喝茶,而似乎是在進行一場庄重而又神聖的儀式。
在接近整整五分鍾的時間內,場中沒有一個人說話!
「再來一碗!」
這是打破場中靜寂的第一聲。
如同冰封的河面,在第一塊冰融化跌落水面之後,瞬間,唏哩嘩啦,接二連三,神聖之地變成了菜市場。
「老童,給我也再來一碗!」
「我的我的,這里!」
更多的人,只遞碗,不說話,徑直地把大碗朝大師傅老童的面前塞。
「徐老,這茶葉哪里有賣的?我也要去買點!」做研究的,腦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這會兒,已經有人冷靜地作長遠打算了。
但他的這話還是有點不冷靜。
「小趙,憑你的那點工資,估計買不起這茶葉。」周教授笑呵呵地說道。
「還能一萬塊錢一斤不成?」有人道。
「一萬塊錢一斤的茶葉,那還真不貴。」另一個姓王的教授同樣笑呵呵地,「要是說一萬塊錢一兩,那就差不多了,算是有點貴。」
這話說得,讓場中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年輕的研究員,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你們別這樣看我啊,你們都知道的,我們這是窮單位,就算我想貪污,也沒錢讓我貪啊。」王教授笑得如同彌勒佛,「再說了,就算貪污,也是你們的徐院長第一個,我也還未必有份呢。」
「這么好的茶水也堵不住你的嘴?」徐老站長笑罵著。
「我們這確實是窮疙瘩,窮疙瘩里的窮疙瘩,那句話怎么說的,貧窮限制了大家的想象力啊。」另一個姓衛的教授感嘆著,「哪怕一萬塊錢一兩,也只是有點貴。」
「我們國家,現在有錢的富豪有多少?對真正的有錢人來說,好東西,別說一萬塊錢一兩了,就是一萬塊錢一克,也喝得起,不嫌貴的。」
這倒是。
在場所有人,想著這話,先是認可,然後是默然。
「徐老,這個茶葉,那肯定是天價了?」一個年輕的研究員說著,「反正我要是有錢的話,這樣的茶葉,再貴,我都買!」
他這話說得,簡直是斬釘截鐵。
而在場所有人,甚至包括徐老站長在內,偏都對他這話深以為然。
「茶葉是小許送來的。」徐老站長沒待眾人挖掘,先行自動主動地漏了底。
不漏也不行,絕對是藏不住的,「小許,就去年在我們這里待了一段時間的許廣陵同學。」
「哦!」
「他呀!」
當初許廣陵在這里時,要么是深居簡出,要么是游盪在外,而和他直接打過交道的,也不過是寥寥數人,是真正的屈指可數。
但很多人對他的印象,卻還是挺深刻的。
「稍後我問問這茶葉的事。」徐老站長說道,「但大家也不用掛什么念想,這茶葉啊……」
說著,徐老站長搖了搖頭。
聽他這一說,好多人心中也都有數了,就算沒有數的,被其他人的反應帶著,再一回思,也同樣有數了。
一陣嘆息。
「干什么干什么!能喝到這樣的茶葉,還不夠你們回味的?還想天天喝?」周教授站了出來,吆喝著,「都散了吧,該干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