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靈墮落，墮落至無可再墮、無可再落，其心識念中，其它一切都將消解，而獨有此二念，永在徘徊，更因別無它念，此二念將愈燃愈熾。」

「是以，魔者愈多，非魔者便愈少，魔者愈長，非魔者便愈消。」

「而魔者不可去。」

石九陽的整個身心，都在顫栗。

而這種無以形容的顫栗，也把他的整個身心狀態，拉扯入了一種道書中有所記載但卻連道書也難以描述的臨時境界之中。

「俗者，消遣也。」

「生命本無指向，身外一切，都是指向，都是心識念之所投注，凡身外新、奇、殊、絕之人事諸物，俱可牽引身內心識念之運轉，使之散漫無定時。」

「此是生靈升騰之機，此亦生靈墮落之機。」

「此是生靈開化之機，此亦生靈蒙昧之機。」

「升落所系，靈昧所系，此是一片廣闊之海，廣闊之中，是大平靜，平靜之下，有大恐怖。」

「此恐怖可去，而去恐怖則無廣闊。」

放於桌下的兩手，被石九陽緊緊握起，握到兩只手仿佛都要合二為一，石九陽卻並點未覺。

亭外的世界在落雨。

而石九陽身心內的世界，也在落雨，一道道仿佛來自亘古的驚雷和閃電，如同九天之外飛來，橫盪在他的心識之中，而不可思議的無形之雨，則在沖刷著他的整個身心。

「業者，專注也。」

「為修者，修行是其專注。為學者，學習是其專注。為廚者，操廚是其專注。為商者，交易往來是其專注。」

「世間一切從業者，但有所從，便有所專。」

「專所以擅，擅所以精，精所以成。」

「此生靈念之所聚、識之所凝、心之所歸。」

「若無聚，若無凝，若無歸，則生靈之心識念若一團散沙，漫布於荒野，無有主宰。」

「無有主宰之下，魔者俗者，侵占其巢，沸反盈天。」

石九陽的整個身體，都若僵直，而其視線，也早已失去了聚焦之所在，變成了像是對面一樣的空空盪盪。

他的整個人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空殼。

而事實也差不多，關於身體的其它一切感知感應，俱被切斷，而獨留耳竅和屬於真一境修者的某種超感，在發揮著作用。

「道者，冥冥杳杳，難以述也。」

「一切生靈，與生俱來，其心中有道，其識中有道，其念中有道。」

「此者恆有而不常現。」

「業者如日，魔者如月，而俗者如群星。三者晝夜輾轉有所見。而道者如天，日月星皆可見，唯天可見亦不可見。」

「何時見道？」

「魔消、俗厭、業滯時見道。」

「見道之時，即造化運轉之時，即身心妙合天地之時。」

石九陽的身心內部世界，雷霆閃電，愈轉愈烈，而滂沱大雨，若天河倒瀉。

「魔與道為鄰，俗與業作伴。」

「此四者，相牽相纏，相扯相絆，互為陰陽，互為消長。」

「執陰陽之柄，操消長之機，使修行與之契合，此即『道業俗魔四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