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七章 以策為杖(二合一)(2 / 2)

原始戰記 陳詞懶調 2553 字 2020-11-18

炎角的長老、首領、巫,都已經同意了易琮的條件,只要不作出有損炎角利益的事情,他們允許易琮的兒子在炎角的地盤上生活。

易琮將兒子交給站在旁邊的易司,「拜托了!」

炎角的地盤上,能夠讓易琮真正放心的人,就只有易司了。就算易司離開了易家,但易司仍然是易家人,是易家主支的人!

易司無奈地接過這個「包袱」,他覺得以後的生活不會多悠閑了。當奶爸,還要多管八個奴隸的生活。

「你不是說還沒取名?想到名字沒?」易司問。

易琮眼中閃過一道光,仿佛黑夜中出現的螢火,一字一頓道:「策,吾兒名策!」

易司眼皮跳了跳,盯住易琮。

在易家人的字典里,策,為杖。

易琮取這名是什么意思?

要杖的是誰,這柄杖又由誰所持?

易司感覺,易琮下了一盤很大的棋,這盤棋不是針對炎角,而是針對易家!

易琮到底在這幾天的占卜中看到了什么?易司始終無法從易琮這里得到答案。

安排好了易策和八個奴隸,易琮便開始履行他對炎角的承諾。易琮知道,他帶給炎角的利益越多,易策以後在炎角生活得越好,就像易司一樣,成為炎角地盤上居住的一個「普通人」。

易琮都不明白,為何會如此信任炎角人的承諾,或許,是邵玄的始祖巫印消去了他所有的顧慮。

傳言,易家的先祖,是第一個被「始祖」傳授如何掌控火種的人,易家的火種,是這世上第二個亮起的被人類所掌控的火種火焰!所以,易家的火種火焰中,才會有與始祖的火種一樣的白色!

之後的十天,易琮一直沒有停下。

何處適合打水井,何處適合建高樓,何處適合挖地窖,甚至,在將來的某個時期可能會出現的嚴重天災,易琮也都一一告知炎角。不眠不休,十個日夜,就連炎角的人也勸他先休息,可惜,易琮並未停歇,他就像是散發著最後光芒的火把,盡量在火光燃盡前做完想做的事情。

但,人力終有窮盡時,十天之後,易琮已經由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變為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滿頭白發,面如樹皮。

「你們,會履行承諾吧?」易琮坐在炎角人給他安排的山上的一棟木屋里,問向屋內的炎角眾人。

「會。」歸壑不多言,只是認真應道。他不喜歡易琮這人,但不得不說,對於易琮,他還是佩服的。

易琮看向邵玄,見到邵玄點頭之後,才像是徹底放下心來。

易琮的時間不多了,他想在最後的時間里,與易司說一說話。

等炎角眾人離開木屋,易琮道:「我有些明白了易祥的做法。」

突然聽到這么一句,易司詫異地看過去,不明白易琮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易家,早就病了。從根子上病了。」易琮蒼老的聲音緩緩道。易家病了,不再是巔峰時期的易家了,所以易祥不稀罕,不重視,甚至想要毀滅掉,無關大家一直以為的那些恩怨。既然是一群廢物,毀掉又何妨?這大概是易祥的想法。至於為何易祥一直等到現在才動手,或許,他也在等一個契機。

易家內,主脈與支脈,已經漸行漸遠,思想差距越來越大,這一次,主脈重創,支脈的人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將進入內戰,會被外力引發動盪。

在離開易家前,易琮卜到的就是動盪的危機。他易琮,就算是卡在瓶頸期,那也是這一輩易家人中最出色的一個!

只是,在回易家參與平息內亂與安置易策之間,易琮選擇了後者。

「可笑!可悲!」

易琮自己都沒有料到,最後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最後的退路,竟然是易家人一向看不起的炎角部落!

一向以眼力好出名的易家人,竟如此眼拙!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易家人,已經被浮華遮蔽了雙眼,變成了睜眼瞎!為蠅頭小利,用先祖傳下的技藝,做一些低劣的算計!

而易司這個沒有卜筮之能的人,其實是易家最聰明的人,他最早避開了風暴圈,在風暴形成指出,便已脫離,還找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眼拙!

何等眼拙!

「先祖們測天地,可曾測到易家如今的境地?我知,不破不立,合久必分,易家,需要一個新的開始。」

如今的易家,就如年久失修的老舊屋子,不蔽風雨,隨時倒塌,與其耗費心思去一點點修補,不如,推倒重建!

易琮抬起如枯枝一般的手指,握住易策白嫩的小手。

「易家人的眼界,不該只是區區一個王城,也不該止步於一塊陸地,當同曾經輝煌的易家先祖一樣,閱盡山川湖海,觀測草木水石之生死凝澤,觀測天地盈虛!易家人該看的,是天下!是天下!」

不遺余力的嘶吼,這是易琮臨終前最後的宣泄,似字字含血。

易司也聽得心酸。他怎么會不知道易家如今的樣子?若不是太過失望,他又怎么會離開部族,遠遠來到這里來尋求生存?

易琮枯老的面上留下兩行濁淚。

以策為杖,若是能打醒更多的人,也不枉他所做的這一切。他唯一遺憾的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易琮看向易司,「若是有可能,希望他能跟著那個人。」

「這很難。」易司明白易琮說的是想讓易策跟著邵玄,一如易家傳承中記載的,最先跟著始祖並掌握火種之力的易家先祖那樣,最接近始祖的人,永遠是獲利最多的人。若非易家先祖沒有稱霸之心,王城的王位,未必是稷家人的!

「盡力。」易琮語氣悵然。

「倘若,易策的天賦平凡,他又怎能做到你所期許的那樣?」易司說道。這不是他詛咒,而是易家人的天賦本就差別極大,就算是老子厲害,兒子也未必厲害,就如他爺爺以及爺爺的爺爺很厲害,但可惜一輩不如一輩,他易司的爹,卻是一個天賦普通的人,到了他易司這兒,連卜筮的能力都半點沒有,要不是他還有點別的技能,早就餓死了。易琮是他們這一輩的天才,但易策的天賦就未必了,現在還看不出來,將來如何,就算是易司推算的能力強,也無法得知易策的將來。

「他能!」易琮目光堅定。

易司不知道為什么易琮如此肯定,或許易琮在占卜中看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易琮自己的執念,他看不清,猜不准。

每個易家人,越是優秀,掌握的能力越多,越是難以捉摸。這也是為什么,外部族的人看易家人,都覺得易家多出神經病。

易琮不再多言,他將枯木般的手指從易策白嫩的小手中抽出,踉蹌走向木屋門口,拒絕了螿和灰駑的攙扶,靠著門框坐下,看向不遠處站著的邵玄。

他看到了,邵玄身後的那個人影,那個在與易祥對戰的時候,隨著始祖巫印出現的白色身影。

易琮面上帶著笑,閉上了雙眼。

遠處,驕陽下落,倦鳥回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