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光環消失。

一道電子聲響起：

「身份已確認，你確實是人族。」

「你確定要銷毀沉眠魔龍？」

「我確定。」

「魔龍已經死了。」

「我堅持要執行這個過程。」

「你的命令已經生效，請按照最高權限的操作程序啟動銷毀程序。」

「明白。」

顧青山取出一柄空斬刀。

一股強烈的吸力裹住這柄空斬刀，從他手中脫離，直直向上飛去。

空斬刀鑲嵌在了黑暗天穹上，化作一顆明亮的星辰。

顧青山取出第二柄空斬刀。

這把魂器也飛上黑暗天穹，化作另一顆星辰。

十二柄攻擊型魂器全部鑲在黑暗天穹上，祛除巨大空間內的深沉黑暗，照亮了深遠而不見盡頭的指令中心。

「正在按照既定程序，喚醒魔龍靈魂之中的毀滅力量，請耐心等候。」

「當一切准備就緒，你需要再次確認執行銷毀程序。」

「我如何確認該程序？」顧青山問道。

「你需要打個響指。」

打個響指？

顧青山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

「恩……我知道了。」

他說完，便站在原地靜靜等待。

極古時代，人族將毀滅魔龍的力量放置在它靈魂之中。

假如魔龍還活著，它一定能察覺靈魂中產生的那種變化。

假如，

它，

還活著。

「你不能殺死我！」

一道憤怒至極的聲音響起。

在顧青山的對面，魔龍之靈驟然出現。

它雖然是靈魂之軀，但渾身卻被一道巨大的黑色鐵索死死纏住，一動也不能動。

黑色鐵索上滿是各種躍動的深灰色符文，爆發出一陣陣尖銳的聲音。

——這是足以禁錮住魔龍靈魂的鐵索。

此外，

無形的陣陣波紋籠罩著顧青山身周數十米，將他徹底保護在其中。

冰冷的機械聲再次響起：

「滅魂之力仍然在被喚醒，防御措施已經啟動，請不要擔心。」

顧青山點點頭，望向魔龍之靈。

相比起前一次見面，這次對方明顯產生了不一樣的變化。

它頭頂的雙黑色長角不再高高豎起，而是貼服在頭上，一直朝後延伸。

長角上的黑色漸漸剝落，顯露出里面的灰暗質地。

魔龍之靈的身軀也與上次不同。

一團團灰色的光影在它身軀上來回游離，有時會滲入身軀，再也看不見。

這顯然不是魔龍的正常模樣。

「你對自己干了什么？」顧青山問道。

魔龍之靈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死死盯著他，喘息著道：「你不能殺我。」

「為什么？」顧青山問道。

「一旦我死了，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深淵織命者。」魔龍道。

「你活著的時候，也沒怎么抵擋它。」顧青山道。

魔龍一怔，喃喃道：「你知道？」

「是的，我還知道你一直以來的想法——人族不值得效忠，深淵的力量才是你的信仰。」顧青山道。

魔龍看著他，面上露出猶疑之色。

一時間，他們都沒有開口。

機械聲再次響起：「兩分鍾後，毀滅之力徹底激活。」

魔龍突然瘋狂的大笑起來。

「終於來了個傻瓜，他竟然天真的想殺死我，哈哈哈哈哈哈！」

顧青山看著對方，疑惑道：「瘋了？」

魔龍仰天咆哮道：「可惜！可惜！只差一點我就能徹底深淵化，從此擺脫靈魂中的重負，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會有人族來這里！」

「抱歉，我動作有些慢。」顧青山道。

魔龍猛的收聲，再次望向顧青山。

它似乎徹底鎮定下來，以緩慢的語氣說道：「極古時代以來，從未有人試圖殺我，因為我是一個有缺陷的兵器。」

「缺陷？」顧青山奇怪道。

「是的，巨大的缺陷。」

魔龍笑著咧開嘴，露出滿口的猙獰牙齒：

「你們人族在制造我的時候，設計了一個因果律：每隔二十萬年我就可以醒來，去吞噬那些感染了魔龍之血的各種生命，從而讓自己變得更強。」

「我知道這件事。」顧青山點頭道。

魔龍注視著顧青山，眼中流露出戲謔之色：「那你知不知道，假如有人殺死了我，那么他就會接過那個因果規則，成為新的魔龍。」

顧青山道：「我明白，所以殺你的是深淵看守所的指令中心，不是我。」

魔龍譏諷道：「你以為因果律是開玩笑的？你雖沒能親手殺我，但我因你而死，按照因果律的判定，你將無法獲得我這么多年來儲備的力量，你會成為最初的、也是最弱的魔龍。」

顧青山怔住。

魔龍露出得意的笑容，繼續道：「從來沒有人敢激活殺我的指令，因為沒有任何人願意放棄人族的身份，變成一個異類，變成一個再也不被人族接受的兵器。」

它的聲音漸漸變得惡毒：「所有人族都會本能的畏懼你，遠離你，因為你一旦接觸到他們的身軀，就會把魔龍血裔散布在他們身上——那樣的話，他們就得選擇是被你吃掉，還是在那之前先殺了你。」

「你將成為必死詛咒的傳播源頭。」

「你會變成讓人厭惡和痛恨的怪物。」

「從此以後，在長久的歲月中，你無法找尋到任何同類，也不會有人族敢靠近你，你只能在永恆的孤寂中徘徊。」

它的語氣突然又變得急切而又充滿煽動力：

「可憐的家伙，現在悔悟還來得及，你必須放了我，然後你就會保持自己人族的身份，你將回到自己的世界，作為一名正常人，擁有原本屬於你的一切。」

恰巧在這時，冰冷無情的機械聲終於響起：

「毀滅之力已經徹底激活。」

「請下指令。」

魔龍看著顧青山。

顧青山低著頭，一時沒有說話。

魔龍把聲音放的輕柔了幾分，低聲道：「放棄吧，孩子，你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要去做，何必要把自己變成一個怪物。」

時間慢慢流過。

又過了數息。

顧青山緩緩抬起頭，嘆了口氣道：「命運從來由不得我們選。」

他打了個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