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狗是什么體驗?」那人重復了一句。
顧青山點點頭,認真的看著他。
杳杳霧氣飄起,卻是茶壺煮沸的滾水。
那人握緊拳。
當氣氛凝固到頂點之時,他忽然又松開手。
「鬼王倒是有幾分氣概,可惜卻見識淺薄,不識時務。」那人遺憾搖頭,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口氣說道。
顧青山有些意外,心中的凝重更添一分。
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難道是有什么一定能贏的寶物在手?
顧青山立刻松了劍訣,向後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
他望向雲海,心中思量著對策,面上卻也露出遺憾之色。
「其實呢,在下並非不識時務,主要是這面具刺滿符文,在下實在戴不起來。」
——那張面具擺在桌子上,表面刻滿密密麻麻的符文,被顧青山用靈力搬動,重新推回對方面前。
那人一默,伸出手,輕撫著面具。
鬼王的話卻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身上殺意消了幾分,卻依然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為何刺滿符文,鬼王你就戴不起來?是有難言之隱么?」
「確實。」顧青山承認道。
那人沉吟著,身上殺意又消幾分,出言道:「鬼王不如說來聽聽。」
顧青山正色道:「我有密集恐懼症。」
那人頓住。
暴烈殺機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如暴風般掃向四周。
顧青山嘆息道:「是真的——若不然把你的面具給我,我倒是能考慮一二。」
那人臉上的面具卻無半個符文,乃是用黑紅之墨勾勒出猙獰獠牙,穿鼻鐵環,垂吊雙目——不過雙目之處倒是開了洞,露出一雙渾濁的眸子。
那人伸手輕按在桌上,徐徐道:「每次殺掉一名黃泉神祇之後,黃泉神器就會自己去尋找新的主人,這是黃泉的法則,連我們也沒有辦法,十分麻煩。」
他用手輕輕敲擊桌子:「但若今日不殺你,我家大人面上過不去,我作為奴仆,心里也過不去。」
顧青山一笑,施施然道:「那就來啊。」
那人也笑道:「來啊。」
兩人目光對上。
顧青山身上突然被一層血光籠罩。
絲絲縷縷的血光從他身上剝離,飛至那人身後,凝結成一個涌動的血球。
顧青山感受著體內血液的流逝,伸手取劍,飛身便刺。
一劍之境!
這一劍凝聚了顧青山所有的力量,乃是他巔峰一擊。
整個殘亭轟然而散。
那人坐著不動,手中卻出現了一雙金筷。
凌厲劍光已及其身,卻突然散去。
長劍定在半空。
顧青山這一劍被對方用筷子穩穩夾住。
顧青山用力抽劍,卻怎么也抽不出。
一聲嗡鳴。
又有一劍從虛空飛出,照著那人腦袋就斬。
眼看長劍就要觸及對方面具,又被一雙金筷夾住。
——這是一道金筷殘影。
顧青山心意一動,潮音劍隨之而出。
這一次,長劍上劍芒未起,就已被牢牢夾住,一動也不得動彈。
顧青山完全失去了三柄劍的控制權,一身劍術完全使不出。
「鬼王,你要死了。」
那人平靜道。
顧青山站在矮幾上,露出費解之色。
他渾身的血不斷涌出,飛至那人身後凝成血團。
勝負已分。
顧青山踉蹌著跌坐在矮幾上,嘆了口氣,有些頹然的道:「我神念籠罩周遭,未見你有任何舉動,為何能憑空吸取我的血?」
那人笑道:「每一張惡鬼面具都有必中的面咒,各各不同,我這張是大人專門安排的,可隔空吸血——行了,你該瞑目了。」
顧青山又道:「你能來夜摩天境,自然修為不會比我高多少,剛才三劍已是我全力一擊,為何你能以一雙筷子夾住我的劍?」
那人默然不語,直到顧青山單膝跪在矮幾上,渾身血液漸漸被吸干,這才低低的笑了一聲。
「惡鬼魂器之強,在於其具備因果律法——我這雙筷子乃純金制成,內含一道因果律法,是我家大人專門賜予的魂器。」
「此筷一出,任憑你是什么招式,三次攻擊之內,必無反抗之法。」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緊緊盯著顧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