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按時開了門,卻不見有酒客上門。
雨還在下,從窗子望出去灰蒙蒙一片,連綿不絕。
那些臨街店鋪到了這個時候本該亮起的燈籠也在狂風驟雨中熄滅了。
這樣的天氣,自然打消了許多老客來吃酒的念頭。
畢竟也不便宜,難得有個外在的困難幫著理智阻止一下衙就忍不住往有間酒肆跑的腿。
「表妹,要不咱們提前打烊吧。」這是下午頂著風雨趕來酒肆的盛三郎。
沒辦法,就是這么盡責,就是這么風雨無阻。
駱笙隨意望著窗外的雨,一句話打消了盛三郎的幻想:「規矩不能亂改。」
雨幕中,一頂青色的傘在移動。
「姑娘,好像是來咱們酒肆的。」紅豆眼尖,指著那逐漸靠近的青傘頗有些興奮。
就一把傘,證明只有一個人。
來一個酒客,還是不怕他吃的。就這么干等到打烊也很無聊呢。
盛三郎探頭看,震驚道:「是誰啊,下這么大的雨還來吃酒。」
紅豆抿嘴一笑:「表公子,咱們要不要猜猜看,誰猜對了今晚就把對方那份如意魚卷吃了。」
「猜就猜,我猜是開陽王。」
紅豆垮了臉:「那怎么辦,我也猜是開陽王。」
都猜開陽王,那去吃誰的如意魚卷啊。
如意魚卷可是一道新菜。
鱖魚剔骨去皮制成魚蓉,與雞蛋皮、辣椒絲一起卷起蒸熟,放涼後再切成均等小段,就成了好寓意的如意卷。
看著就好吃,吃一份肯定不夠。
「石三火,你覺得是誰呢?」紅豆斜睨著石焱。
石焱呵呵一聲。
這還用猜嗎,下這么大的雨,要是只來一個客人,除了他們主子還能有誰。
還有誰能把傘舉得那么穩,還有誰在瓢潑大雨中走出了閑庭漫步的悠閑來?
風雨中那朵青色傘花終於飄到了近前。
穿了一身黑衣的衛晗立在屋檐下把傘收攏,蹭一蹭腳上泥水,走進酒肆。
「主子,您可算來啦。」石焱早早迎上去,接過衛晗手中淌著水的竹傘。
衛晗面無表情看他一眼。
如果沒有記錯,他只是昨日沒來而已。
大堂中燈火通明,交織著食物的香氣,一走入仿佛換了一方世界。
衛晗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素色身影。
她沒有如往常那樣坐在櫃台旁,而是坐在了靠窗的桌邊,正神色漠然看過來。
衛晗頷首打招呼:「駱姑娘。」
駱笙點頭回禮,客氣又冷淡。
衛晗面不改色走向慣坐的位子,心中卻轉著一個念頭:駱姑娘好像在疏遠他。
是因為那晚……他握了她的手么?
那晚的舉動,確實唐突了。
他昨日沒來,就是想靜一靜,好好想想為何會出現那樣的失誤。
當時,他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駱姑娘生氣這件事上,想著她收到一萬兩銀票,或許就不氣了。
可是卻忘了他抓了她的手。
本來是不可能忘的。
衛晗想了半宿,確定了一點:駱姑娘對他來說是不同的。
可不同在何處呢?
是因為駱姑娘扯過他腰帶,砸過他後腦勺,往他眼睛里撒過辣椒面,還是因為駱姑娘做出一道道令他念念不忘的美食,不動聲色間做出刺殺平南王這樣的大事來?
本來想等想明白再來,然而胃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