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不是個講故事的能手,但他說的都是發生過的事兒,只是轉述而已,加上又是高素喜歡的游俠人物,還算被吸引,不覺落座,慨然說道:「此若非豪傑,還有什么可稱豪傑?」
「那么,高君你又可知這死者之子後來做了件什么事兒么?」
「什么事兒?」
「後有人侮辱原涉是『奸人之雄」此死者之子即時刺殺言者!」
高君悚然變色,擊節嘆道:「原涉豪傑,此喪家子感恩知報,亦豪傑人物!」
……
繁陽亭,操練場上。
江禽遲疑說道:「適才阿褒言道,荀君自有主張,不須我等前去。」
「阿褒與高素不相識,不知道他的為人!此人不是能用道理說服的。……,江君,不能聽阿褒的啊!」
江禽舉首望天,日頭遠還未移至天中,離正午尚早。他說道:「剛與阿褒、杜買商定,如等到午時荀君還沒歸來,吾等便去!」
「午時?」馮鞏也抬起頭,望向天空,喃喃道,「離午時還早著呢!」
……
高家堂上。
荀貞又問道:「君知郭解么?」
郭解的名聲比原涉更大。高素答道:「知。」
「郭解,字翁伯,許負的外孫。」
許負是前漢著名的相者,不過高素並不知此人,但又不願顯露無知,裝作了解的樣子,連連點頭,說道:「對,對,許負的外孫。」
「郭解不好飲酒,為人儉朴,以德報怨。有一次,他姊子倚仗他的勢力,與人飲酒,強迫對方飲完,喝不完就灌,惹惱了對方。高君,若你是此被灌酒之人,你會如何?」
「郭解雖勢大,丈夫不可辱!我當殺其姊子!」
「高君真男兒也!這個被灌酒的人便如你說的一樣,不堪其辱,提刀將郭解的姊子殺了,因懼郭解之勢,逃亡隱匿。」
高素拍案說道:「大丈夫正該如此!」
「大丈夫固當如此,但郭解的姐姐受此喪子之痛,卻很惱怒,說:『以翁伯的名望,我的兒子被人殺了,卻抓不到凶手」因棄其子的屍體在路上,不埋葬,欲以此侮辱郭解,迫使他抓住賊人,殺掉,為她的兒子報仇。……,高君,你覺得郭解的姐姐做的對么?」
高素投入故事中,設身處地,想了想,說道:「子為人殺,若不報,非人可忍。他姐姐做的很對。」
「郭解就派遣賓客,探查凶手下落,沒多久,就找到了這個人。……,高君,你覺得在找到凶手後,郭解會怎么做?」
「……,若我是郭解,我當殺此賊人!」
「可高君你剛才還稱贊此『賊人』是個大丈夫?」
「這,……。賊人固然丈夫,但站在郭解的立場上,不能不殺。」
「為何?」
「不殺不足以揚威!」
「高君所言甚是。然則,高君猜郭解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
「這個凶手無路可逃,便面見郭解,解釋清楚了他為何殺其姊子。郭解說道:『公殺之固當,吾兒不直』。」
「『公殺之固當,吾兒不直』?」
「正是。郭解就是這么說的。」
高素連拍大腿,叫道:「好一個郭解!好一個郭解!」歡喜得抓耳撓腮。
「高君可想知道此事之後,出現了什么情況么?」
「什么情況?」
「郡、國的游俠、英傑們知曉此事後,皆稱贊郭解,認為他講義,更加的敬重他了!」
「何當如此!這樣的豪傑,換了是我也要敬重!」
「如此,貞有一問題想問高君。」
「什么問題?」
「請問高君,想做郭解、原涉這樣的人么?」
「那還用說!」
「是願如原涉,抑或願如郭解?」
「兩者皆願!」高素慷慨地說道,「人生一世,雁過留名。若能如郭解、原涉、名傳後世,被英傑敬仰,死亦願足。」
「如此,程偃欠高君之債,君欲何為?」
……
場上爆出一陣喝彩,諸人去,見卻是後隊一人爭得了鞠,連過兩個對手,撞翻一個阻截的,將球帶入敵陣,送入了門中。高甲、高丙兄弟不由出聲贊道:「好!」
……
高家堂中。
高素愕然愣神,半晌,忽然起身,繞過案幾,來到荀貞面前,褰衣跪下,說道:「高素粗鄙,生長鄉野,今聞荀君故事,方知仁義英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