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謀算將戰(1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6061 字 2020-06-20

潁川地處內地,位屬中原,郡中大部分的地方一馬平川,幾無險要可言,只有幾條並不太寬的河流,潁水、汝水是其中兩條最長也是最大的河流。潁川郡內的十七個縣有十二個都是分布在潁、汝兩水的沿岸。潁陽即其中之一。

荀貞全軍開拔,出陽翟,順著潁水東南而下,行二十里,到了一個渡口,全軍渡河,渡過潁水,繼續向東南行,再走二十余里,潁陽城郭在望。

潁陽這個地方,在歷史也是多次經歷兵患的。

秦漢之際,漢高祖劉邦曾經攻打過這個地方,因為城中守軍頑抗,在攻下城後,「屠之」。本朝光武皇帝起於南陽,中興漢室,在著名的昆陽之戰前後兩次路過潁陽,大批的潁陽子弟從其軍,鼎鼎大名的雲台二十八將中有兩個都是潁陽人,一個王霸,一個祭遵。

祭遵後被封為潁陽侯。到了孝章皇帝時,伏波將軍馬援的次子馬防也曾被封為潁陽侯,食六千戶。一戶以五人計,六千戶就是三萬人,由此可見,潁陽也是個大縣。桓帝時,跋扈將軍梁冀的弟弟梁不疑也曾被封為潁陽侯。

當此波才「賊兵」四起之際,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會引起百姓的驚亂。為了不致引得潁陽縣中亂套,荀貞在縣外十里處暫將軍隊停下,遣戲志才入城通知。

二月正春忙時,道邊的田野中卻幾乎無人。荀貞策馬道上,顧望遠近,揚鞭嘆道:「大好春時,卻因兵亂而田野中幾乎不見農人。去年天旱,吾郡已是歉收,今年更不如去年,田中幾乎無人耕種,等到秋時,怕又要鬧飢荒!」

兵災導致飢荒,飢荒反過來又助長了兵災。這是一個惡性的循環。

早上出的陽翟,行四十余里,中間又渡了一次河,此時天已傍晚。

荀貞傳下令去,命各曲的士卒先就地歇息。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戲志才帶著一群吏員回來了。當先一吏,年約四十,大約因來得急,沒乘公車,駕了輛軺車,黑綬銅印,這是六百石地方長吏的打扮,正是現任的潁陽令。

六百石位比下大夫,任免出自朝廷,荀貞只是個由郡府自行辟除的百石吏,如今雖握有數千兵權,卻也不能在這位潁陽令的面前拿大,急忙從馬上跳下,一邊嚴令各曲不許妄動,一邊帶著荀攸、荀成、辛璦、程偃等人迎將上去。

兩邊相見,互相行禮。

荀貞穿著戎裝,行了個軍禮,笑道:「在下郡兵曹掾荀貞,奉府君之令南下擊賊,打算先在貴地駐扎一段時間,因擔憂冒然入城會驚擾到城中百姓,故遣右兵曹史戲忠先入城稟報,不意竟驚動縣君!罪過罪過!」

潁陽令早從車上下來,長長一揖,說道:「足下之名,吾久聞之。前數日陽翟之戰,足下身先士卒,與賊周旋,因得以大敗波才賊兵。又前幾天,足下在陽翟縣東練兵,使潁、汝之間的賊兵不敢入陽翟一步,威震郡南,吾亦聞之。今足下率部南下擊賊,實乃郡南百姓之幸!」

「縣君謬贊了。前番陽翟之戰,所以能敗賊者,悉賴府君指揮之功,貞不過一個馬前卒罷了。」

潁陽令望了望坐在路邊休息的各曲新卒,問道:「足下今至我縣,不知打算停留多久?不知府君對下吏可有何交代?」

荀貞取出一道公文遞給他,說道:「我此行自帶的有糧秣輜重,糧秣用完之前,不需貴縣相助,至於打算在貴縣停留多久,這得賊兵的動向,現下還說不好。這是府君的檄令,請縣君觀之。」

潁陽令恭謹地接過檄令,展開觀,畢,說道:「府君令下吏在縣外為君選一處扎營之地,不知足下對此有何要求?」

「沒甚要求,只要不依水,不低窪就行。」

軍隊駐營有很多忌諱,其一便是不能離水太近。離水近則潮濕,潮濕則易病,不利士卒的身體健康。當然,也不能離水太遠。太遠則不利用水。

潁陽令思忖片刻,說道:「我潁陽縣東有一塊野地,地方開闊,離水不近也不遠,正是適合。荀掾要不先隨我去一?天將晚了,若無異議,便可在那里扎營了。」

荀貞痛快應道:「好!」

他請潁陽令先行,接著傳下令去,各曲士卒先後起身,跟在潁陽令的車後繞過縣城,往城東而去。

荀攸跟在他的馬邊,瞧了眼走在前頭的潁陽令,說道:「這位縣令倒像是個好說話的!」

不好說話也不行。此前,荀貞任北部督郵時行縣到過潁陽,人未至,潁陽的貪官污吏就因懼其威而紛紛自辭。潁陽的王、祭等諸大姓並在縣界處相迎於他。今時距那時還沒有多長時間,他余威猶在,此番前來更是帶了兩千虎賁,越發增其威勢。潁陽令雖是六百石的長吏,也不得不好言好語的和他說話。更再別說,潁水以南遍地都是黃巾,這位潁陽令早就提心吊膽,生怕黃巾軍會北上犯境。如今荀貞率部來到,也是在保護潁陽,他當然求之不得了。

荀貞說道:「咱們從陽翟出來,一路東南下,路上沒遇到幾個賊兵,也不知這潁陽周邊的情況如何?走,咱們去問一問這位潁陽令。」

荀攸、戲志才應諾,與程偃、辛璦、荀成等人簇擁著荀貞趕上潁陽令的坐車,在去往城東的路上,詢問潁陽周邊的情況。

這位潁陽令說道:「前些天陽翟被圍的時候,也有一支賊兵來犯我潁陽,約有兩三千之眾,幸有城中王、祭諸姓相助,下吏又盡起縣中吏、卒,與賊苦戰了多日,終於得保城池未失。當波才大敗之後,這股賊兵也隨之退走了。」

「退去了何方?」

「渡過潁水向南去了。想來,大約是去和波才會師了。」

「現在城外鄉中可還有賊兵余黨?」

「城外十里之內,下吏可保沒有賊兵余黨,十里之外就不敢保證了。因為縣中吏、卒少,剛剛只夠城防,並無余力去遠處的鄉中巡查。」

「潁陽東北不遠是潁陰,東南不遠是臨潁。此兩縣情形如何?」

「之前,臨潁也遭到過一股賊兵的攻襲,波才敗退後,這股賊兵也退過潁水南下了。潁陰倒是不曾聞有大股賊兵進犯。」

荀貞對戲志才、荀攸說道:「按照計劃,我部要在潁陽屯駐一段時間,等安頓下來之後,從明天開始,令各曲軍卒分去遠處各鄉,鄉中若有賊兵余黨,務必要清剿干凈!一則,權當是大戰前的練兵,二來,爭取把本縣和臨潁、潁陰兩縣連成一片,以作為我部穩固之後方。」

「諾!」

……

荀貞率部抵達潁陽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波才的耳中。

荀貞在陽翟城外練兵時,時刻都在密切地關注著波才的動向。波才也時刻都在關注著他的舉動。在荀貞剛開始練兵的時候,波才甚至還有遣軍北上、奇襲荀貞的念頭。只是,他的這個想法未能得到黃巾軍中各營渠帥的多數贊同,因而沒有能付諸實施。

雖沒能將此計劃付諸實施,但在荀貞練兵的這幾天中,波才也沒閑著。

他一方面收攏潰卒,一方面痛定思痛,反思陽翟的失敗。

他麾下有十萬之眾,為何在攻打陽翟、面對少數敵人的時候反而卻失敗了?

他總結出了兩個原因。

其一,他麾下雖號稱有十萬之眾,卻都是些剛從田間走出的農人,不知號令,打仗時一窩蜂,人雖眾多而無大用,或可逞一時之勇,但當不能速勝時,就會面臨失敗的危險。其二,部眾里山頭眾多,派系林立,各縣、鄉皆有小帥,當戰爭順利時,可團結一致,而一旦失利,這些縣、鄉的小帥為了各自的利益就會生出異心,不利作戰。

兩個原因其實是一回事兒,簡而言之:缺乏訓練,不夠正規。

可以說,波才的這個反思是很到位的,如果能給他一點時間,說不定他還真能把這支黃巾軍變成一支精銳,可惜,他沒有足夠的時間,他的「部下們」也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波才把自己的帥帳設在了襄城縣,到了襄城縣後不久,他就召開了一次軍議。

包括停駐在郟縣的部隊,所有能聯絡上的縣、鄉小帥都參加了這次軍議。饒是如此,這次軍議的規模也比以前小了許多。上次,他在陽翟城外也召開過一次軍議,那次參加議會的小帥足有七八十人,這次只有四五十人。缺席的那些有的是在攻城或敗退時陣亡了,有的則是不知逃去了哪里,至今還未能與主力會合。

軍議是在襄城縣縣衙的正堂里召開的,四五十人環坐堂上。

波才坐在上首。

另有一人坐在的他的左下側,位在諸多小帥之上,僅次於他。此人年歲甚輕,二十四五歲,黃臉短須,穿了一身黑色的精甲,按劍跪坐席上,身形要比堂上的大多數人都要健碩。他叫何曼,襄城縣本地人氏。

潁川郡的太平道信徒本來只有一個公認的首領,即是波才,因為郡中只有他一人是大賢良師張角的弟子。因為這個身份,他得以成為此次起事的首領。何曼原本只是襄城縣的一個小帥,與其它小帥的地位是一樣的,之所以此時能高居於余人之上,有三個緣故。

其一,在起事後他接連立下大功,襄城、郟兩縣就是他帶人打下的。

其次,他是襄城縣本地人氏,占地主之利,算是半個主人,熟悉地方。

再次,波才以十萬眾圍攻陽翟,最終卻落得了一個大敗,而他當初只以襄城一縣的太平道信徒,總共不過四五千人。就接連打下襄城、郟兩縣。這份功績在波才大敗的背景下顯得尤為突出。

因此,在黃巾全軍潰敗到襄城、郟兩縣後,他在潁川黃巾軍內部的地位直線上升,現今僅次波才。

波才痛定思痛,在這次軍議上提到了兩件事。

先是再次提出:遣派一支軍馬北上陽翟,奇襲荀貞。

上次波才提出這個想法時,何曼就表示了反對。

這次他依然反對,說道:「我軍新敗,士氣低沉,且至今尚未能把潰兵全部收攏,如今收攏到襄城、郟兩縣的潰卒還不到五萬人,至少還有四五萬人散落在汝、潁之間。現階段我軍之重點應是在收攏潰卒,依我來,並非再度北上的良機。」

「荀貞豎子乃是我軍之大敵。這次圍攻陽翟,若無此子,定已取城。現如今他在陽翟城外練兵,吾等若置之不理,便是養虎為患,待他兵成之日,吾等想要勝他,將會更加不易了!」

波才圍攻陽翟失敗,這造成他在黃巾軍中的個人威望急劇下跌。退到襄城縣後,對下一步該何去何從,黃巾軍中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思路。

一種以波才為代表,認為應該再度北上,仍以攻下陽翟為首先之要務。

他們認為,只要打下陽翟,潁川郡內各縣就群龍無首,就可趁機攻取全郡。

另一派則認為:根據京師里傳來的線報,朝廷的援軍就快來了,如果繼續北上攻打陽翟,等到朝廷援軍到來之時,萬一陽翟尚未攻克,里外交困,必會再度失利,而一旦再度失利,在朝廷精銳的夾擊下,恐怕就不只是潰逃,而是會落個全軍覆滅的下場了。

因此,他們認為北上不如南下。

何曼以少數的兵力先後打下襄城、郟兩縣,也算是個知兵的人,對黃巾軍以後的發展路線他亦有想法,他支持南下。

他說道:「據探騎回報,荀貞豎子手下只有兩千人,就算他把這兩千人練成了,對我軍也沒有多大的威脅!我認為,吾等現應抓緊時間,盡快把散落潁、汝之間的人馬收攏完全,然後揮師南下,攻取汝南諸縣。」

波才說道:「大賢良師給吾等的令旨是:攻克陽翟,平定全郡,向洛陽進軍,以與冀州等地的大軍形成合圍洛陽之勢。前幾日吾等攻打陽翟雖小有失利,然主力尚存,豈能因此小失利就違背大賢良師之令?若不攻下陽翟,如何能向洛陽進發?若不取下洛陽,如何能使天變?」

何曼說道:「朝廷援軍將至,再取陽翟已是不可能的了。昨天,派去汝南、南陽方向的探馬回報,說汝南、南陽兩郡的我軍發展迅速,勢頭猛烈,已各攻取了兩郡之大半!南陽神上使張曼成率趙弘、韓忠、孫夏等席卷南陽,以十數萬之眾正准備圍攻宛城,賊守諸貢不能當。汝南彭脫與何儀、黃劭、劉辟等各率數萬眾攻殺郡中,大敗趙謙。南陽,在我郡之南;汝南,在我郡之東南。此兩郡皆鄰我郡汝水南岸的五縣。如公所言,今我軍雖失利於陽翟,猶有數萬之眾。如果能打下汝水南岸的五縣,我軍就能與南陽、汝南的二十萬大軍會合。如此,眾可至三十萬!有此三十萬眾,進可取陽翟,退可入南陽、汝南。進退由我,豈不遠勝於強攻陽翟,面臨可能會全軍覆滅的危險?」

諸貢是南陽太守。趙謙是汝南太守。就像何曼說的,這兩位太守都不是本郡黃巾軍的對手,目前的狀況是節節敗退,眼兩郡就要不保。

堂上的諸多小帥大部分贊同何曼的意見。

這些贊同何曼的小帥,有的是被荀貞打怕了,有的則是家在汝水南岸,在他們來,與其冒著天大的危險再度北上、二打陽翟,還真不如何曼所言,干脆南下取汝水南岸的五縣,先與汝南、南陽的友軍合兵一處再說。波才雖不願意,奈何現在支持他的人是少數,不得不再次放棄了北上奇襲荀貞的打算。這一番議論,算是徹底定下了潁川黃巾軍接下來的作戰方向,即改而南下,取汝水南岸的五縣。

波才雖對荀貞念念不忘,但部眾既大多反對再打陽翟,他也只得罷了,說道:「既如此,便南下就是。諸君,此次圍攻陽翟,我軍以十萬眾反遭失利,爾等想過是為什么沒有?」

小帥們有的說道:「陽翟城堅。」

有的說道:「荀貞豎子狡詐!」

有的說道:「攻城器械不足!」

波才搖了搖頭,說道:「你們說的這些都對,但最主要的原因卻不是這些。」

「是什么?」

「是因為我部軍令不一!荀貞豎子今在陽翟城外練兵,編什伍、教旗鼓、練隊列,據探馬回報,只區區數日,已初具精銳之形,反過來我軍,既無什伍,部眾又不識旗鼓,更遑論隊列陣法!雖有十萬之眾,形同烏合!以我之烏合,對敵之嚴整,如何不敗?」

何曼對此深表贊同,連連點頭,說道:「公言甚是!公言甚是!」問道,「公既已知我軍何以敗,而賊何以勝,底下打算怎么辦?」

「我意對我軍進行一次整編。」

「如何整編?」

「一如荀賊練兵,編什伍、教旗鼓、練隊列。」

黃巾軍里目前基本沒有什、伍的編制,只有里、鄉、縣這樣的編制。總的來說,就是波才是最高指揮,底下是各縣渠帥,再下是各鄉小帥,再下是各里頭領。這樣一種編制形式,很明顯是不利於作戰的。所以,波才想要改編它,把它改編得正式一點。

在場的諸多小帥對此都表示認同,何曼也非常贊同:「正該如此!」他不但贊同,並且做了一個補充,說道,「我軍中多有婦孺,臨陣接敵,婦孺難起大用,我以為,應將婦孺和丁壯分開,婦孺可獨立成營,承擔軍中雜務,而以丁壯為我作戰之主力。」

波才表示贊同。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就開始整編。

荀貞在陽翟城外練兵,波才、何曼在襄城縣中一邊收攏潰卒,一邊也對部眾進行編練。

只是波才、何曼的編練遠不如荀貞順利,他們在編練的途中遇到了一系列的問題,主要有兩點。

一個是參與起事的太平道信徒中有不少都是拖家帶口,全家上陣的,以前按鄉、里為組織形式還好,現在陡然要改為以什、伍為組織形式,並且按何曼的意見,還要把男女老弱分開,也就是說一家人要被分開編制。這就造成了很多信徒的不滿。許多人不願意。

一個是全郡十七個縣皆有信徒參與起事。在改編之前,十七個縣的渠帥是平等地位,可在改編之後,這十七個渠帥可能就不再是平等的地位了。因為各個縣的情況不同,參與起事的信徒人數也不一樣。有的縣人多,可能一萬多人。有的縣人少,可能只有一兩千人。

一萬多人,去掉婦孺,可能還有四五千丁壯,足能編成三個「部」,幾乎可以獨立成軍了。

一兩千人,去掉婦孺,可能就只剩下七八百人。七八百人尚不足以編成一個「部」。

這樣一來,就會出現一種情況:可能一個縣獨有兩三個部,可能兩個縣合成一個部。各縣渠帥的地位當然就有高有低了,就有一些部眾少的縣渠帥不願意。

更且,潰卒尚未收攏完畢,這也給整編造成了一定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