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臨戰合刃之急者三(1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5490 字 2020-06-20

下午交稿的時候,編輯說一百萬字了,要上架了,之前編輯就兩次說過上架的事兒,因為更新太少,覺得愧對大家,所以我請往後推延一段時間,編輯是個大好人,答應了,現在沒辦法再延遲了。編輯說上架的時間可以定在周六、周日或周一。就定在周一吧,到時候寫個感言,感謝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明天、後天兩天是上架前的最後兩天了,爭取繼續每天萬字。

——

頭天晚上渡潁水南下,次日上午已連克襄城、郟兩縣。

荀貞的捷報傳出,陽翟城內的郡府諸吏們上至太守,下到斗食小吏,無不驚喜交加。城中數萬百姓奔走相告,人人都說:「乳虎至,地方定。」

鍾繇、杜佑、郭俊等與荀貞關系不錯的吏員們更是高興。

自「賊興」以來,鍾繇沒再飲過酒,聞知捷報後,他在家中辦了一個夜宴,專請來杜佑、郭俊等人為之慶賀。

席間,他舉杯說道:「『三軍一飛降兮所向皆殂』!貞之率部南下,先駐潁陽,繼下潁水,一夜之間,連復兩縣!或以力克,或以計取,神思遙想當時之驚險奇詭,馳突奮戰,浴血殺賊,真令人激昂滿懷!當浮一大白。吾等不能和他同赴戰場,就在這里共同舉杯,遙敬他一杯吧!」

杜佑笑道:「今天捷報送到時,我正好在府中,府君高興得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

郭俊是郡決曹掾,也是在陽城與荀貞相識的。他和郭圖同族,都是陽翟郭氏子弟。郭圖雖和荀貞不太對付,但他與荀貞的關系還不錯,聞言亦道:「賊興起來,多賴荀掾之力!這幾天郡里得了些鄰郡的消息,我聽說汝南、南陽等郡郡中賊勢滔天。南陽太守諸貢、汝南太守趙謙皆名臣之後,向有能名。特別是趙謙,其祖、諸父皆國家名臣,他也有令名傳於世,而面對汝南賊兵,他卻不能支也!我聽說他與賊兵戰,連戰連負!南陽的局勢更加糟糕,賊渠帥張曼成自號神上使,正督賊兵各部從四面八方趕往宛城,欲圍攻之,諸貢但坐觀,無能為力。對比這兩郡,可知吾郡之幸,可知荀掾之功也!」

鍾繇、杜佑以為然。

鍾繇嘆道:「貞之寬柔恭慎,賊亂乃現膽氣,卓拔眾人中。天下板盪,方識英傑。」

他們三人行至堂門口,對月舉杯,遙敬荀貞。

……

荀貞向郡府告捷用的是「露布」。「露布」者也,「露版以宣眾」,通常是朝廷在向州郡下發赦令、贖令時用的,但有時用在告捷上。接連克復兩縣,這是大勝,必須要讓全郡的百姓知道,一則震懾敵人,二來安撫民心,以免有人再起來作亂。

兩道露布接連從襄城縣發出。前一道「克復襄城縣」露布剛疾馳而過,後一道「五十騎克復郟縣」的露布又隨之而至。經過之處,百姓無不驚異,縣鄉吏員無不驚喜。兩道露布就像兩股旋風,一下就把愁雲慘淡的郡中刮卷的雲散日出了。露布沿途經過的縣、鄉中,士族相慶,黔首也放下了擔驚受怕的心,消息又從這些縣、鄉向外擴散,一時間,郡中大部分的地方都被攪動得沸騰起來,人們都在在說:「荀乳虎!」

捷報也傳到了潁陰。

一群人沖入高陽里內,在巷中奔跑歡叫。有的歡叫:「四兄克復了襄城、郟兩縣!」有的歡叫:「貞之平定了汝北!」有的歡叫:「荀君大破賊兵,賊兵死傷枕藉,汝水為之赤!」叫的內容不同,意思相一。這些人有的是荀貞的族弟,有的是荀貞的族父,有的是荀家的賓客。他們本在縣里協助戍衛,聽聞了這兩個捷報,迫不及待地回來傳訊了。

荀緄正坐在家里後院的樹下閉目養神,聽到巷子里的歡叫聲,睜開眼,問道:「出了何事,如此吵鬧?」侍立在他身後的三子荀衍放下水卮,出去打聽了一下,回來喜道:「阿翁,貞之克復了襄城、郟兩縣,斬獲賊兵數千,汝水為之赤,威震郡南!」

荀緄的這一生經歷很豐富,其父荀淑是「潁川四長」之一,天下敬之,他本人少習家學,及長為鄉中敬重,有名於州郡,先後出仕縣、郡,官至兩千石,做過濟南相。因為族有清名,他本人也有高名,被中常侍唐衡中,把女兒強嫁給了荀彧,再後來,黨錮興起,他受牽連,名在黨人中,遂被免官,乃歸家中。可以說,他這一生輝煌過,也低落過,被人贊譽過,也被人脅迫過,如今年近七旬,對世事早就得淡了,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子弟們將來的成就。

荀氏是個大族,荀貞的父親在族中並不出色,這也使得荀貞本人在童子時不被族人重。荀緄對他本也不以為意的,要說對他的印象,最初只有一個:那就是荀貞在十來歲時負書至荀衢門前,跪求荀衢授學。這個舉動若是在尋常人家可能會被人嘖嘖稱嘆,但在像荀氏這樣世代以儒學傳家的有名士族里實在不算一回事兒。就比如荀緄同產兄的兒子荀悅,其父早亡,家貧,然而荀悅小小年紀就知去縣里的書肆或者族人家中借書,年十二就會講說《春秋》。和荀悅這個好學而又天分突出的族兄相比,荀貞在學問上沒有絲毫令人出奇之處,不過是個常人之姿了。

卻沒料到就在幾年前,荀貞默然無聞了二十年後突然發力,先是自請為繁陽亭長,接著因治績突出,升任為西鄉有秩薔夫,在有秩薔夫的任上繼續如在繁陽亭時一樣懲惡揚善,既有酷吏之剛廉,又有儒士之仁厚,名聲傳到郡里,得到了時任太守陰修的賞識,乃被擢入郡中,為北部督郵。之後,他抓住這難得的機會,一力除惡,威震郡北,得到了郡中士子的稱贊,在襄城縣乃至受到李膺之孫李宣的到縣界捧彗相迎。

至此,他已完成了他第一階段的名望積累,「為州郡知」。

若是僅僅如此,那也還不算什么,為州郡知的年輕士子多了,不說別的士族,就荀氏族中就有荀彧、荀衍、荀諶、荀攸、荀悅等人。如果只做到這個程度,也只是「名士之一」罷了。適逢此時,太平道作亂。波才響應張角,帶十萬之眾在本郡起事。在他起事前以及陽翟被圍時,荀貞表現出了智勇。閥閱簿上,軍功永遠最重,高祖皇帝與天下約:無功不得封侯。這個功,指的就是軍功。只憑安潁陰、斬波連、守陽翟之功,待到平亂之後,荀貞就少不了一個「為州郡重」,而今他又一夜之間克復兩縣。這就不只是為州郡重,而是將要「為天下知」了。

荀緄跪坐在榻上的時間久了,腿有些麻,院中沒有外人,他稍微放松了坐姿,倚樹遠望南天,澄澈的藍天中浮雲朵朵。他似乎見,荀貞正如一顆扶搖直上的新星,將來之前程不可估量。他喃喃說道:「剛極易折,剛極易折。」

「阿翁,你說什么?」

「噢!你寫封信,送去給貞。」

「是。寫什么?」

「……,就寫一個『貞』字吧。」

《易》雲:「元亨利貞」。此即荀貞名字的出處。元者,萬物之始。亨者,萬物之長。利者,萬物之遂。貞者,萬物之成。從「元」至「貞」是一個過程,也是一個客觀的規律。荀緄叫荀衍寫個「貞」字給荀貞,意下是提醒他:不要自滿,要戒躁戒躁。往短里說,賊兵尚有數萬,不要因為兩次勝利就驕傲大意,往遠里說,日後的路還很長,唯有謙虛謹慎才是保身存家的長遠之道。

荀衍應道:「諾。」

「你去寫罷。寫好後就給他送去。」

「是。」

「對了,你去你幼弟。他這些天身在病中,卻仍時刻都在掛念貞,常向家人詢問貞南下後的情況。你把這兩個捷報告訴他,讓他寬寬心。」

「是。」

「還有,你再去荀衢家里,他知沒知道這個消息。他也很掛念貞。」

「是。」

……

荀貞家中,唐兒正在院里洗衣,聽到巷中報捷,歡喜得丟掉了衣槌,來不及擦拭手上的水跡就往後院跑去:「君在汝北大破賊兵了!」

坐在屋內在給荀貞縫鞋的陳芷手中一松,鞋子掉在了地上,針刺到手指上,冒出血滴,她渾然不覺。唐兒跑進了屋中,雖然從前院到後院沒多遠,但因為跑得急,她氣喘吁吁的,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門。陳芷跪坐席上,抬起頭,兩人目光相對,臉上神情相似。

有歡喜,有擔憂。

歡喜荀貞獲勝,擔憂戰事還沒有結束。

春風暖暖,帶來院中剛盛開的桃花香氣。香氣中,兩個佳人容顏不同,心思相類。

征人別未久,年芳復臨牖。良人折弓戰,知人相憶否?

……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陽翟縣里郡府諸吏歡喜無限,潁陰縣里的陳芷和唐兒憂喜參半,汝水南岸的波才、何曼驚懼氣怒。

接到消息時,波才、何曼正在帳中和小帥們開軍議。他們剛到父城不久,正在做攻城的准備。波才猛然跽坐,驚道:「襄城、郟兩縣失陷了?」

何曼道:「吾等昨日才離開襄城、郟兩縣,渡汝水南下,今天兩縣就失?吾等南下前,在這兩縣留下了足足萬人啊!上師並再三嚴令兩縣守將務必要守望互助,以成掎角之勢,彼此呼應。荀賊只有兩千新卒,怎么攻下的兩縣?留守此兩縣的兩位渠帥呢?」

報訊的探馬也不知詳情,說道:「聽逃出來的兵卒說,荀賊遣了些死士先潛入襄城,里應外合,遂破其城。破了襄城後,他親率主力,遣派精騎為先鋒,復又猛攻郟,郟的藏、銚諸姓於內應之,郟也隨之失陷。留守兩縣的兩位渠帥聽說都陣亡了。」

何曼敏銳地發現到了這番話的重點,問道:「郟的藏、銚諸姓於內應之?」

「是。聽說在荀賊打襄城時,襄城的大姓,如李氏者也群起呼應。」

何曼拿起案幾上的木椀,狠狠地摔到地上,拔劍刺入席前,怒道:「吾等在襄城、郟時,對李、藏、銚諸姓甚是禮遇,而今吾等方離開一日,他們就作亂,迎荀賊入城!豈有此理!」

他轉對波才,說道:「上師,既然這些賊子這般不識抬舉,那么等打下父城後,縣里的諸姓就全屠了吧!」

帳中的諸小帥們聽到荀貞一夜之間連克兩縣,有的驚恐害怕,有的勃然大怒。

害怕的竊竊私語,說道:「荀賊兵鋒銳,不可犯。」大怒的應和何曼,紛紛拔劍叫道:「對,等打下了父城,就把縣里的諸姓全都屠了!要不是他們在內作亂,襄城、郟兩縣內有我上萬人馬,怎會這么容易就被荀賊攻陷!」

波才與何曼、帳中的這些小帥們有些不同。

何曼本是輕俠,這些小帥在起事前也大多是各鄉的輕俠或農人,出身底層,而波才家中豪富,乃是「大家」出身,平時交往的多是如陽翟張氏、黃氏這樣的富貴大姓,深知此類大姓在地方上實力雄厚、影響力極大。因此,在起事後,他想拉攏他們,故而在襄城、郟兩縣時曾專門下令,命部眾不得無故為難這些大姓、士族。只是卻沒想到,他的這番俏媚眼全拋給了瞎子去!聽得帳中大半的人都在嚷嚷:「破了父城,屠盡諸姓!」他心知眾意不可違,而且襄城、郟兩縣一夜失陷對軍心士氣也是個不小的打擊,為了挽回士氣,也不能拒絕這些小帥們要求屠諸姓的要求。自古以來攻城略地,「屠城」是最容易調動士卒斗志的不二法門。

他深呼口氣,平息了一下因為聽到襄城、郟兩縣失陷而被震動的心情,說道:「這些大姓既不識抬舉,就依爾等所言,待父城破後,盡屠之!」

得了他的承諾,帳中諸小帥安靜了下來,怒氣發泄出去之後,人們就會重歸冷靜,現在襄城、郟被荀貞打下了,也就是說,黃巾軍數萬眾沒有退路了。不但沒有退路了,而且時刻都面臨著荀貞南渡汝水、從後擊之的危險。

荀貞雖只有兩千新卒,但黃巾軍先有陽翟之敗,接著襄城、郟兩縣丟失,連著三次敗在荀貞手上,而今細細想來,前有父城未克,後有荀貞虎視眈眈,盡管他只有兩千人,卻給他們造成了如山的壓力。許多小帥遍體生寒,有人倒抽冷氣。帳中的氣氛變得沉默壓抑起來。

波才、何曼注意到了這種氣氛。

何曼心道:「荀賊攻下襄城、郟的消息想來很快就會傳遍軍中,沒有了襄城、郟,我軍就沒了退路,軍中定會人心惶惶。」他收劍歸鞘,顧視帳中諸人,說道,「荀賊取下了襄城、郟,你們說,他接下來會不會南下擊我?」

諸小帥皆道:「肯定會!」

何曼問道:「那你們覺得咱們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有的小帥咬牙切齒,說道:「回師北上,攻打襄城、郟兩縣,給死去的人報仇,殺了荀賊,把臧、銚、李諸姓盡數都給屠了!」

有的小帥畏首縮腦,說道:「荀賊兵鋒銳,不可犯,要不咱們舍棄父城,去陽城、輪氏吧!」而今潁川全郡,只剩下陽城、輪氏還在黃巾軍的手中了。這兩個縣在郡之最西北,與京畿接壤。

何曼聞言,冷笑說道:「賊朝廷的援軍就快來了,從洛陽入潁川,陽城、輪氏是必經之地。現在去這兩個縣?自尋死路!」

「那以將軍以為,吾輩該怎么辦?」

何曼轉問波才:「上師以為該當如何?」

波才有和何曼一樣的擔憂,也擔憂襄城、郟被攻陷的消息傳開後會造成軍心不穩。他已經想到了對策,說道:「為今之計,只有全力攻打父城!」

何曼猛然起身,按劍說道:「上師所言甚是!」他居高臨下,睨視跪坐帳下的諸多小帥,大聲說道,「今襄城、郟失陷,吾輩沒了後路。前有父城,後有荀賊,一個不慎,就是死無葬身地。我聞人言:置之死地而後生。現在就是置之死地的時候了!要想求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全力攻打父城!除此之外皆是死路!諸君,當此之時,萬不可瞻顧猶疑!」

他再度抽出利劍,提劍大步行到帳中,面對波才跪下,拜倒請戰:「攻父城,曼求為先鋒!」

黃巾軍中雖大多是出身自底層的百姓,但眼光與見識本就與出身無關,因此黃巾軍中亦有英俊之才。波才、何曼就是其中的代表。

波才小有遠見,亦有些智謀。何曼勇敢,同時也有眼光和見識。帳中的這些小帥們中也有遠見之人,應和何曼,說道:「上師和何將軍說得很對!眼下吾輩別無出路,唯有盡快攻下父城這一個辦法而已!」也都起身到帳中,跪在何曼的身後,伏地請戰。

波才立起於諸人之前,環顧帳內,說道:「令:明天一早,全軍攻城!何曼為先鋒,我親督陣,有臨敵而不死戰者,斬!城破,屠之。」

小帥們齊齊拜倒應道:「諾!」

波才頓了頓,又道:「我聞荀賊練兵時,專門從新卒中抽選出勇武敢戰之士編為一屯,取名『陷陣』。此法,吾等亦可用之。爾等回去後,今晚就從你們的部眾中選撿勇武可用之人,全部送到我這里來。我要專門把他們編為一營。……,何曼,這一營就由你帶之。」

潁川黃巾軍中現在兩大派系,一個波才,一個何曼。為了軍中的小帥們能心甘情願地把各自部中的勇武之士選出送來,波才沒有任用自己的嫡系親信來當這個將要編成的「陷陣營」的長官,而是選用了何曼。這樣做,波才這一派的小帥會從令,何曼這一派的小帥也會服從。

波才和何曼是有矛盾的,但當此危急之時,事關全軍存亡,他從大局出發作出了這個決定。何曼事先沒有料到,先是驚訝,繼而再拜,大聲說道:「謹從師令!請上師放心,明日攻城,曼必先登!」

「為防荀賊趁我攻城時南渡汝水,郝苗,你帶你部兩千人巡弋汝水南岸。一旦發現荀賊過河即橫擊之,並速報與我知。」

被他點名的這個叫郝苗的小帥是他的親信,大聲應諾。

這天的軍議,黃巾軍定下了針對荀貞取下襄城、郟兩縣的對策。

次日一早,郝苗帶部巡弋汝水南岸,以防荀貞南下,波才、何曼傾盡全力猛攻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