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寫好的,修改了兩個多小時,更得有點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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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書友問這本書入不入書庫,應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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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完戰場,荀貞帶著部卒離開了這段官道。
他以前為北部督郵行縣時,不但每到一地都會讓宣康把可用的地形記載下來,而且會把當地的山林湖泊、亭鄉道路繪成一個地圖,因而他對父城周邊地形很熟悉。離開戰場後,他帶著眾人往西南去。
他記得在西南數里外有一個鄉,叫南鄉,鄉的西邊有個果林,是父城一個豪族的族業,種的皆為橙、橘等物。現在仲春,果樹正枝葉漸茂盛之時,數百人藏入其中足能掩飾行蹤。
打掃完戰場差不多已是酉時了,二月天短,暮色將至。
荀貞帶著這數百步騎沒走官道,而是潛行在田野中,魚貫向西南去。走了半個時辰,到達了那片果林,此時暮色已經深了。
路上沒有再遇到黃巾軍的大隊人馬,只又遇到了一股一二十人的巡弋隊伍,被辛璦等騎一擁而上地圍殺了。
快到南鄉時遇到了幾個在田里找食兒的農人。波才數萬大軍圍父城,雖帶了點在襄城、郟抄掠來的糧食,但遠不夠大軍所需,因而一如在襄城、郟,也派了不少小帥四處掠食,鄉里的糧食大多被搶走了,他們沒啥吃的,只能到田間捕食田鼠、野兔,挖掘野菜之類。荀貞這次南下渡河雖是誘敵,但也不能處處暴露行蹤,該隱藏的時候就要隱藏,以免誘敵反成被圍,剛才他已放了幾個黃巾士卒的活口去給波才報訊,現在到隱藏行跡的時候了,所以在來果林前,他就對在前開路的陳褒下過命令:若在路上遇到鄉民,一概抓住,隨軍而行。
到了果林,諸人觀望。
這片果林很大,占地數百畝,橙、橘等果樹吐出了嫩綠的葉子,遠望如一片綠湖,別說六百多步騎了,就是上千人也能隱藏其中。因為黃巾軍到處掠奪鄉中,所以這片果林周圍靜悄悄的,一人也無,原先的林人也不知逃去哪里了。
眾人跟著荀貞入林。這個時節尚未到橙橘樹開花之時,雖無花香,但卻有林葉之香撲鼻而來。剛經過一場浴血的廝殺,深入林中,坐在樹下,嗅著林葉之香,望著遠處夕陽西下,晚霞絢爛,眾人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人間,廝殺似乎遠去,不覺愜意,皆放松下來。
這次在官道上圍殺黃巾士卒,除掉故意放走的那幾個外,其余的黃巾士卒悉數被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荀貞這邊也有傷亡,不過沒八百對一千這么嚴重,因為他們大多有甲,兵器亦精良,遠勝敵人,且受過初步的操練,又是以多擊少,故而傷亡不多,陣亡了八人,傷了三十多個。
陣亡的士卒,荀貞令宣康記下了他們的名字、籍貫,等到戰後就把該給的錢送去他們家中,傷的三十多個多半是輕傷,不耽誤行軍,也不耽誤作戰,重傷的有六個,兩個斷了腿,一個折斷了胳膊,剩下三個是胸腹受了傷創,嚴重的一個腸子都流出來了。這幾個重傷的,荀貞不能把他們丟下,如果丟下,會對士氣是個打擊,那么在再次作戰時,士卒們恐怕就會因擔憂被丟下不管而不肯出死力了。
不能丟下,就只能帶走。
隨行的有兩個從郡醫曹要來的瘍醫,也即外科醫生。戰後,他倆給負傷的士卒包扎了一下傷口。荀貞叫人做了幾個擔架,派人抬著這幾個重傷的兵卒一起來到了這片林中。放下他們後,荀貞過來慰問,向他們保證:「我會帶著你們回去的,再堅持一下,明晚就能回到襄城了!」
他解開衣甲,裸露出胸膛,指著肩膀和背後的幾處傷痕,笑對他們和圍在邊兒上的士卒們說道,「我也受過傷!那時你們還沒到陽翟,波才十萬眾攻城,我幾次帶勇士出城擊之,三百騎陷入數千賊中,喊殺震耳,我率眾來回沖突,這幾處傷就是那時留下的。你們,到現在還沒痊愈。」
確實沒有痊愈,荀貞每次作戰都帶頭擊敵,這影響了傷勢的恢復,方才作戰時他又勇猛非常,奮不顧身,手刃敵人近十,肩膀上的一處傷又因此被撕裂了,浸出鮮血。此時鮮血已經凝固。
他笑道:「自陽翟以來,我與賊先後四五戰,負了這么多傷,不還是活得好好的么?不要怕,等回去襄城,我就叫瘍醫給你們妥善醫治!」
這個時代雖早已有了醫生的分科,但醫療水平有限,輕傷也就算了,重傷的十個里邊能活下一兩個就了不起了。荀貞受的這些傷也都是輕傷,不能和這幾個重傷兵卒的傷勢相比,但經他這么一說,既保證了會帶他們回去,又出示自家的傷痕,卻讓這幾個重傷的兵卒心安了許多。其它沒受傷的兵卒也心安下來。人不患寡,患不均。作戰也是一樣,當將領身先士卒時,兵卒們就會拼命,更別說荀貞不但身先士卒,還先後負傷多次。
兵卒們竊竊私語地說:「荀君貴人,臨敵尚不避矢刃,與賊死戰,負創不顧,何況吾輩徒奴?既受荀君恩養,便當死戰!」六百多人深入「敵境」作戰,士氣是個大問題。經由荀貞這一番舉動、幾句話語,士氣不僅沒有低落,反而有了提升。
荀貞率部隱藏果林中,吃干糧,做休整。
……
直到入夜後,在父城城外的波才才得知了荀貞來到之事。
荀貞放走的那幾個黃巾士卒先是去找到了本部的渠帥郝苗,郝苗聞訊後大驚失色,一邊遣人搜索荀貞的行蹤,一邊立刻親去給波才匯報。雖然是「立刻親去」,但到底耽誤住了時間,所以直到入夜波才才得知此事。
郝苗到時,正好何曼在波才帳中。
何曼是來給波才匯報今日攻城情況的,今天他帶著萬余兵卒攻了一天的城,但還是沒把城攻下,因決定讓兵卒們休息一個時辰,隨後繼續夜攻。
他對波才說道:「這兩天攻城,一直沒見父城令露面,亦未見丞、尉,今日方才得知這三賊早已逃了!現在城中率賊/民守御的是父城五官掾,此人姓閎,家為本縣大族,在縣中久有聲名,頗能得人心,故此縣中反抗甚烈。不過不要緊,東城牆已被打破了一個口子,今晚我會繼續夜攻。我就不信他還能守上多久!最遲明晚,必能攻陷。」
不止父城,整個潁川郡的十七個縣,不少縣的令長都跑了,接替他們守城的都是本地縣中的縣吏和大族。縣吏多是本地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宗族族,他們比縣令長更能死戰。先前,何曼攻打襄城、郟兩縣時,襄城令王某不就早早地逃跑掉了?但是縣中的吏員們卻無一逃跑,都是死戰到底,最後城陷,全部被何曼砍了腦袋,拿去給當時正被圍困的陽翟縣外嚇唬荀貞。
波才問道:「咱們傷亡如何?」
「不多,傷亡不到兩百。」
一萬多人攻城,傷亡不到兩百,二百個人中傷亡一個,確實不多,這是因為父城城中的守卒不多,亦缺乏守城器械。
波才點頭說道:「好,那就今晚繼續夜攻,務必要在明晚前打下父城。如若不然,拖得越久,荀賊就越可能會來援救。」
何曼說道:「是。」
這時,郝苗風風火火地到了,進來就說:「荀賊來了!」
波才剛說到荀貞,就聽到荀貞的消息,詫然抬頭,下意識地重復郝苗的話,道:「荀賊來了?」
「是!」
波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了郝苗在說些什么,立刻跽坐起來,問道:「荀賊來了?」
「是。」
「在哪里?」
「不清楚,只知他帶了數百步卒,數十騎士,一個多時辰前,他在距汝水南岸約十來里的的一段官道上圍殺了我部百余將士。……,不,應該不止百余,還有幾股巡弋河邊的兵卒也失去了消息,可能也已被他圍殺了。」
「數百步卒,數十騎士?」
「是。」
波才驚愕生疑,說道:「只帶了這么點步騎?確定是荀賊么?」
「確定無疑。我部有幾個逃得性命的兵卒向我報告,說在交戰時,聽到有人大叫:『扈衛荀君』。賊兵中姓荀的只有荀賊,還有一個他的族侄,他的那個族侄是個文懦無用的儒生,能帶人沖陣的必是荀賊無疑!」郝苗把部下報告給他的內容轉述給波才、何曼。
波才、何曼勃然大怒。
何曼怒道:「荀賊辱我太甚!」波才亦是大怒,罵道:「好個豎子,如此小覷吾等!只帶了數百步騎渡河,視吾輩如無物么?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此仇我必報之。」當即就要點將,打算親帶人出營去追殺荀貞。
帳中坐的有幾個渠帥,慌忙把他勸住。
一人說道:「吾等數萬眾,荀賊怎會只帶了數百步騎來呢?他就算再小覷吾等,難道會不知只憑這數百步騎斷難解父城之圍?會不會是?」
「什么?」
「會不會是計?」
「什么計?」
「他會不會是想用這數百步騎誘上師出營,然後他的主力趁機渡河,襲我大營,以救父城?」
這個猜測很有道理,綜合荀貞以往的作戰,他常用計,解陽翟之圍時如此,取襄城、郟時更是如此。這個渠帥的這句話提醒了波才,使得他怒氣稍解,緩緩坐好,沉吟說道:「荀賊狡詐,好用詭計。帶數百步騎南下,細細想來,確然可疑。或許真是在用計。剛才我還在與何將軍說,說要快點打下父城,以防荀賊來援。荀賊只有兩千人,要想解父城之圍,除了用計,別無它法!」
帳中的小帥們齊聲附和,都道:「料來如此!荀賊必是在用計,聲東擊西,以解父城之圍。上師,吾等萬不可上當啊!」
波才再三思忖,說道:「雖然如此,也不能就這么放過了他!」
「上師意欲如何?」
波才對何曼說道:「將軍,荀賊乃吾道大敵,若非是他,吾等早打下了陽翟,又如何會陷入今日之困境?他今既帶書吧步騎犯險,欲用計解父城之圍,那么吾等正可將計就計,將他圍殺在汝水南岸!」
何曼說道:「不錯。荀賊這是自尋死路。他不過僥幸勝了兩陣,就這般傲慢,視吾等如無物了!誠如上師所言:不可忍。他縮在襄城時,吾等無計可施,今他既率數百步騎渡河,自然萬不能放他離開!上師,你打算怎樣圍殺此賊?」
荀貞不但是波才的殺弟仇人,而且是潁川黃巾的大敵,殺了他,不但能報仇,而且去一大敵。一舉兩得。
波才說道:「我意遣兩個渠帥,各帶本部出營,分從兩邊向汝水去,包抄此賊。同時,郝苗,……。」
郝苗應道:「在。」
「你帶你本部從河邊向南搜尋。這樣,北有渠帥向南,南有郝苗向北,把荀賊圍在其中,早晚能把他搜出來!待搜出後,滅之易矣!」
何曼說道:「上師妙計,正該如此。」
當下,波才點了兩個帳中渠帥的名字,令道:「你二人立刻帶部出營!切記,荀賊狡詐,現下夜漸深,你倆更要謹慎!在找到他後,不可貿然與之戰,定要等到各部合兵後再齊擊之!若是他沖破包圍,逃去汝水北岸,你們就不要再理會了。如有異樣,速來報我!」
兩個渠帥和郝苗應道:「諾!」
三人出了帳外,分頭行事。兩個渠帥各帶了本部一千多人出營。
……
荀貞行計至此,已經成功了一半。正如荀攸所說:就算波才猜出荀貞可能在用計,但也拒絕不了這個誘惑,遣部出營了。
……
在兩個渠帥率部出營時,荀貞還帶著部眾在果林中。
他在果林外放了崗哨,並遣了十幾騎分向四面八方去打探敵情。行軍作戰,情報是第一位的。尤其現在是在「敵境」中作戰,情報更是重中之重,只有清楚地了解了敵人的動向,才能相應地做出部署。他散出去的探騎最遠的在二十里外。二十里外,已快到波才、何曼的大營了,相距只有十幾里地。三更前後,最遠的探騎發現了那兩股出營的黃巾兵卒,馬上回去稟報荀貞。
二十里地,騎馬需得將近半個時辰,因要防止被敵人發現,又繞點遠路,荀貞得到這個情報時已在半個時辰後了。
宣康坐在荀貞的邊兒上,緊握劍柄,緊張問道:「荀君,賊已出營,兩股賊兵三四千。又剛有探騎來報,河邊的巡弋賊兵也在找咱們,距果林最近的只有四五里地。該怎么辦?」
荀貞從容不迫,先沒有回答宣康,而是問探騎:「波才只派了這兩股賊兵出營?」
「是。」
「波才、何曼沒有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