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健兒戰死誰封侯(上)(1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4157 字 2020-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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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軍事角度而言,殺俘有利,也有弊。弊是會導致敵人死戰不降,利是能夠震懾不軌之徒。

皇甫嵩、朱俊沒有殺老弱婦孺,殺的都是精壯,但也有好幾萬人,幾萬首級堆積在昆陽城外,引來蒼蠅亂飛,城內外血流成河,到處是沒了首級的屍體,慘狀不脛而走,波才雖被困在舞陽城中,然也很快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原本,他深恨荀貞,在知曉了此事後,他更痛恨皇甫嵩和朱俊,堅定了不降之意。

皇甫嵩、朱俊都是知曉兵法的,豈會不知坑殺了俘卒後舞陽將會死守?這也是不得已的選擇。張角振臂一呼,天下雲起響應,盜賊亦趁機蜂起,不軌之徒盡皆隱伏於草莽間觀覷局勢。這就好比是一粒火星濺到了一大堆干柴上,若不盡快把這個火星撲滅,那么勢必就會引起連鎖反應,將會有更多的人加入到造反的行列中,比如盜賊、比如流民、比如不軌之徒。

治亂世當用重典,平亂也應如是,在這個時候,就必須要用殘酷的震懾手段才能將隱藏的危險消滅於萌芽之中,如若不然,就會像朱俊說的那樣:會「更開逆意」。至於波才會否死守?他們自恃兵多,對此並不擔憂。

荀貞、曹操雖對屠殺俘虜存有非議,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最好的震懾「反賊」的辦法。

昆陽既定,何曼授首,數萬俘虜被屠,用不了多久,皇甫嵩、朱俊就能率部來到舞陽。

曹操、荀貞收拾起被震驚的心情,在帳中商議軍事。

荀貞定了定神,說道:「昆陽光復了,這是好事兒,但是都尉,對你我來說,現下卻是最危險之時。」

曹操頷首,贊同荀貞的意見,說道:「不錯,賊波才在知道昆陽被王師光復後,必定驚恐,很有可能會趁我主力未到之時,突圍逃竄。你我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啊。」起身在帳中轉了幾步,對荀貞說道,「貞之,你我只有五千人馬,要想把波才拖住,非得再次用計不可!」

「都尉有何妙計?」

「我倒是想出了一個對策,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你幫我斟酌斟酌?」

「都尉請言之。」

「首先,傳令全軍白天警戒,夜不解甲,枕戈待戰。」

「嗯。」

「其次,分出一半兵馬,分別潛至從舞陽去南陽、汝南的必經之地,埋伏下來。若波才果真突圍,有這兩路埋伏,至少可以阻擊一陣,盡量堅持等到皇甫將軍、朱將軍和文府君來。」

「都尉此計大妙。」

兩人商定:荀貞負責派兵去城南埋伏,阻擊波才去南陽,曹操負責派兵去城東南埋伏,阻擊波才去汝南。

計議定了,荀貞出了曹操的將帳,歸回本部,召來諸將分派任務,令許仲、江禽、陳褒、高素、劉鄧、辛璦帶本部悄悄離營,前去指定地點埋伏。荀貞領余眾留守營中。曹操那邊也指派將校出營埋伏。曹操與荀貞一樣,亦在營中留守。

許仲等走後,軍營中頓時變得空落落的。

荀貞在帳中獨坐了會兒,聽得營中安靜無聲,召來宣康、李博、戲志才,問道:「營中還有多少馬匹?」

宣康答道:「百匹上下。」

「令將馬匹分散營中各處,命士卒鞭打馬匹,務使馬匹不停嘶鳴。」

「諾。」

「再集合起來一些兵卒,令他們亦分散去營中各處,各執樹枝拖地,來回行走不得停歇。」

「諾。」

許仲等人一走,營中少了半數的人馬,盡管扎營之地距舞陽有四五里遠,舞陽城中可能不出變化,但也要有所防范,所以荀貞令鞭打馬匹,命兵卒在營中行走。宣康、李博接令,出去傳令。帳中只剩下了戲志才、荀貞兩人。戲志才見左右無人,乃問荀貞:「貞之,你這是怎么了?剛在曹都尉帳中時,我就見你面色不好,這會兒更是蹙眉嘆氣,似有心事?」

「唉。」

荀貞長嘆一聲,離席負手,行到帳口。營中的兵卒接了他的命令,或將馬匹從廄中牽出,或出去尋找樹木的枝葉,忙亂一片。他著這一片繁忙的景象,心情沉重,說道:「皇甫將軍與朱將軍盡誅俘虜,殺伐太重啊!」戲志才是自己人,他不必隱瞞真實想法。

戲志才說道:「兩位將軍殺伐雖重,但也是為了能盡快地平定賊亂啊。要想盡快地平定賊亂,非得用酷烈手段不可。」

「話是這么說。……,唉,幾萬人說殺就殺了。」荀貞面現不忍。

他不是個有婦人之仁的人,當年在西鄉他族滅第三氏,殺伐也很重,要非隨後大力推行仁政,春秋斷獄、撫恤孤老,幾乎要被人視為酷吏,饒是如此,也被族人長輩如荀緄等告誡了一番,但對黃巾軍他真是不忍下這么狠辣的手。黃巾軍和第三氏不同,第三氏是地方惡霸,欺凌百姓,而參加黃巾軍的人都是活不下去的,是為了求一條生路。荀貞在內心深處對黃巾軍是極為同情的,可是為了保命,他卻又不得不與黃巾軍敵對。

他有時也會想,如果張角能夠像前朝的劉邦或者後世的朱元璋一樣,最終以布衣之身而奪取了天下那該有多好?他也不必為此矛盾掙扎了。

他望著帳外,只覺陽光明亮的刺眼,四個字又一次浮上他的心頭:「階級斗爭。」

穿越以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這四個字的理解越來越深刻。天子也好、閹宦也好、士大夫也好,他們都是統治階級,老百姓是被統治階級。這兩個階級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漢之前、漢以後,縱觀數千年之歷史,包括荀貞穿越來的那個時代,統治階級,或名之曰獲益的權勢階級與被統治階級之間的對立一直都是存在的。翻遍古今歷史,遍數所有的統治階級之代表,荀貞心道:「也許只有一個人是真正心向百姓的。」

站在統治階級而心向百姓,這是對本階級的背叛,是要受到本階級的排斥的,是要被後來的統治階級或獲益階層痛恨並謾罵的。

荀貞自問,他沒有「那個人」的勇氣,就算他有這個勇氣,在眼下這個時代也是斷然做不成那樣的事的。

前世時,荀貞不說養尊處優,也沒受過什么苦,沒干過什么農活,穿越之後,他雖也沒受過什么苦,但與百姓、農人接觸得遠比前世要多,他對勞動人民充滿了愛意和同情。他望著在營中忙碌的兵卒,心情復雜地想道:「這些兵卒與城里的那些黃巾軍兵卒又有什么本質的不同呢?我身上所穿,口中所食,悉由民來,皆為民脂民膏。如今民活不下去了,揭竿造反,我卻帶著和他們出身同一個階級的士卒來鎮壓他們,來殺戮他們。良心何忍,良心何忍啊!」良心很不安。

不安也得鎮壓,也得殺戮。

不鎮壓、不殺戮,他就進入不了統治階級,當不上統治階級,他就得被鎮壓、被殺戮。這不是一個多選題,而是一個單選題,他只能選這條路。

他不覺又想到了閹宦和士大夫。不錯,閹宦和士大夫是對立的,但此兩者又是統一的。歸根結底,他們同屬一個階級,都是統治階級。在太平時,壞的閹宦魚肉百姓,好的士大夫愛民仁民,而當百姓起來造反的時候,他們兩者就又沒有什么不同了,都是堅決地站在這些起義百姓的對立面。曹操、皇甫嵩、文太守、鍾繇、郭圖、荀攸,就是他們的代表。

不止他們這些貴族子弟、士族子弟,就連朱俊、孫堅這些出身寒門而如今成為統治階級一員的人,鎮壓起造反的百姓來不也是毫不手軟么?雖然他倆的這個「寒門」只是相對而論,實際上是高於底層百姓的,但原本畢竟不是統治階級。

時也,勢也。荀貞縱是對黃巾軍有百般同情,因為他前世也只是個尋常的百姓,他甚至覺得自己和那些黃巾軍的士卒是同屬一個階級的,然而這份同情他卻也不能付諸行動,只能將之深深掩藏。

戲志才悄然走到他的身邊,到了他憂傷的面孔,默然片刻,握住了他的手,輕聲說道:「朱將軍說:『仁民可也,豈可仁賊』?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坑殺數萬俘虜雖然殘酷,但卻能殺一儆百,震懾心存不軌之徒,救出天下的百姓啊。殺一人,救百人,這是『大仁』。」

戲志才盡管家境貧寒,可是因為民間對讀書人一貫的尊崇,他有著知識分子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所以他並不認為自己與那些農夫、氓隸是一個階級的,對皇甫嵩、朱俊屠殺俘虜他並不反感,可也正因為他早年家境貧寒之故,所以他對這些造反的百姓卻也不像朱俊、皇甫嵩那樣殺戮無情,也能理解荀貞此時的心態。——不過細細比較下來,他對造反的百姓卻不是像荀貞那樣「同情」,而是一種居高臨下近似「憐憫」的情緒。

他勸慰荀貞,說道:「而今黨/禁已解,待平定賊亂後,朝廷必會選賢任能,治牧地方。貞之,天下的百姓會過上好日子的。」

「會過上好日子的?」荀貞心道,「黃巾亂後是董卓,董卓亂後是割據,割據之後是晉,晉時五胡亂華,神州陸沉,晉後南北朝,仍舊戰亂不休。從黃巾之亂開始,百姓將會經受四五百年的浩劫。……,會過上好日子的?」他閉上眼,長出了一口氣,心道,「殺一人,救百人,這是『大仁』。志才此言有理。可是真正的大仁是什么?」又一句話浮上了他的心頭:「『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再睜眼時,他的臉上已經褪去了憂傷,他望著帳外的兵卒,微微笑道,「是啊,百姓會過上好日子的。」

戲志才現為郡兵曹右史,乃是兵曹掾的助手,是個中下層的郡吏,手底下也有幾個小吏幫他處理公文案牘。

他回到自家帳中後,一個小吏見他坐入席上,撫著胡須,似在想事,問他在想什么。他默然片刻,感慨地答道:「荀君是一個仁義的人啊!」

……

荀貞、曹操的設伏沒有派上用場,波才並沒有突圍。

兩天後,皇甫嵩、朱俊率主力來到,與荀貞、曹操合兵。荀貞、曹操終於放下了心,將各自遣出的兵馬召回,聚於皇甫嵩的帳中,向皇甫嵩、朱俊、文太守匯報了這幾天舞陽城中的敵情。眾人商議接下來的行動。幾萬大軍齊聚城下,已將舞陽團團圍住,接下來自然是要攻城了。

皇甫嵩、朱俊令:荀貞、曹操為一路,佯攻北城牆。朱俊為一路,佯攻南城牆。皇甫嵩分兵三千,加上魏校尉收攏起來的殘兵合共六千余人,佯攻西城牆。皇甫嵩親帶主力猛攻東城牆,仍以孫堅為先鋒。

舞陽城中雖然只有一萬四五千的守卒,但應該是因為昆陽俘虜被屠的緣故,人皆拼死抵抗,斗志極其堅定。

急攻五日,不下。

汝南、南陽、東郡、陳國等地的黃巾軍聲勢日大,不能在潁川久留。

皇甫嵩見久攻不下,心中著急,帶著諸將登到高處,觀望了半天孫堅等人攻城,當晚思忖一夜,得了一個破敵的計策,次日一早復又召集諸人。

這一天是光和七年的三月十五日。

皇甫嵩不愧是個名將,善用計謀。他對諸人說道:「賊所以死戰者,定是因見我軍屠俘,懼死,故而死戰。兵法雲:一夫死戰,足懼萬夫,況萬余眾?以今觀之,吾等不應再繼續強攻了。」

朱俊問道:「那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