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五)(1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2712 字 2020-06-20

程嘉今年三十一歲,年齡不小了,程氏是易陽大姓,他本人又好結客,有計謀,多年前便有名於郡中,為郡人所知,按說早就該出仕郡縣為吏了,卻在荀貞辟除他前一直未得入仕,不為別的原因,只因他的身高相貌。

「夫好容,人所好也」。漢人以為:「容,用也,和事宜之用也」。蔡邕曾上書今之天子,說:「太子官屬,亦搜選令德,豈有但取丘墓凶丑之人?其為不祥,莫與大焉」,視凶丑之人為不祥。較之長美壯麗之人,貌丑之人本就很難入仕,即便入仕也無威嚴,會被人笑話,如本朝先帝年間的跋扈將軍梁冀就曾以此為手段來打擊其弟梁不疑,他忌恨梁不疑的聲望,便使人舉薦不疑之子梁胤為河南尹,胤小名胡狗,容貌甚陋,不勝冠帶,「道路見者,莫不嗤笑焉」。梁冀以梁胤的丑貌來打擊、貶損梁不疑的聲望,可見漢人對容貌之重視。

程嘉貌丑,而且個矮,漢法:罷癃之人不許為吏,他僅比「罷癃」高數寸而已,蹉跎至今未得入仕卻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要是個尋常的長吏,在見到程嘉的丑貌之後可能會改變主意。不再辟用他為吏,荀貞卻半點也無此顧忌,即按照辟書上之所言,辟除程嘉為中尉府門下掾。中尉府內與相府內一般無二,有諸多的曹,功曹、議曹等,便用程嘉為議曹掾。

先辟邯鄲榮為中尉主簿,再又辟程嘉為中尉議曹掾,荀貞接連任用的這兩個趙國本地人都是有些缺陷、不被國相和前任中尉所用的。這既是荀貞不拘一格用人才,也是不得不如此。國相劉衡在趙國很久了,趙國只有五個縣,有美名而又能用的人,他早就辟除完了,荀貞總不能把手伸到國相府里去和他搶人,所以也只能從劉衡沒有用的這些人中選取可用之人。

話說回來,邯鄲榮和程嘉也算是一對難兄難弟了,一個家聲不好,一個長得矮丑,要非遇上荀貞,恐怕他們就算是急切地想要入仕,也是遙遙無期。難怪他倆交好。

他倆交好一是因同病相憐,再一個則是因脾氣相投:兩人均是性格爽朗之人。程嘉雖然矮丑,頗有豪爽氣,說次日去替荀貞招降山賊,等到次日一早起來,他就來辭別荀貞,要去山中。

這時天方蒙蒙亮,荀貞剛起來不久,正在院中洗漱,見他來辭,丟下用楊柳枝做成的牙刷,吐掉鹽水,隨手拿巾擦拭了嘴,指了指晨空,笑道:「天尚未大亮,君即來請辭去山中,何其早也!」

「為明君效力,披星戴月尚嫌不夠,況乎早已雞鳴?」

漢人蓄須分為兩類,一是八字胡、頷下飄髯,此為士大夫之蓄須,一是唇上蓄八字或倒八字胡,頷下無須,此為下級吏員或武士之蓄須,甚少有如程嘉這樣唇上蓄倒八字胡,頷下卻亦蓄須的。以荀貞料來,這大約是因為程嘉自知個矮,故此特意不蓄八字胡,而改蓄多為武士所蓄的倒八字胡,以此來顯示他的勇悍威猛。

在蓄須上程嘉煞費苦心,在言辭舉止上他亦處處刻意表現得爽快豪邁。

他沖荀貞作了一揖,豪爽地說道:「嘉此即行矣!中尉請在府中稍候,少則三兩日,多則四五日,嘉必將那幾人帶來拜見中尉。」

「山中路險賊多,君一人去可行否?要不要我遣幾個人從君同去?也好衛護君之安全。」

「不必!嘉昨來邯鄲卻非是一人來的,帶了有四五個易陽壯士,有此數人從行足矣!」

「好!我就在府中靜候君之佳音了。」

程嘉按劍仰頭,哈哈一笑,辭別荀貞,轉身自去。

荀貞目送他出了院中,轉對典韋、宣康說道:「程君言辭慷慨,有郭解俠氣。我今辟他為中尉議曹掾,汝等切不可以其短小而輕視之。」前漢大俠郭解也是個子不高,短小精悍。

典韋、宣康應諾。

……

荀貞管得住府中人,不許他們輕視程嘉,卻管不住縣中人。

正如國相府人多口雜,所以沒有秘密一樣,中尉府里也是人多口雜,亦無秘密。

荀貞的舊部如宣康、典韋等知他軍法森嚴,不會外傳府中之事,可府中那些前中尉留下的舊吏、舊奴婢卻不知他軍法的厲害,在昨天晚上就把他辟用程嘉為中尉議曹掾的事情傳了出去。消息不脛而走,經過一夜的散播,到這天早上縣中諸大姓已是家家皆知,人人得聞了。

聞其辟用了程嘉為中尉議曹掾,縣中諸大姓多嘲笑之。

邯鄲冠族魏氏的家長魏松吃驚而笑,對家人說道:「前幾天魏暢對我說:中尉『其志不小』。我觀中尉昨日校場都試、沙汰郡兵,果敢英武,賞罰有信,似乎確實『其志不小』,卻奈何在都試後竟就辟了一個筇為議曹掾?荀氏是豫州名族,天下知名,中尉用人卻有點不智!」

「筇」是罵人的話,意為羸小可憎之人。

魏松的父親是故九卿,他本人是故二千石,他的從子是現二千石,家中世仕二千石以上,在趙國是一個重量級的存在,因其重量級,所以不像邯鄲、樂、楊等諸家士族豪強那樣重在郡縣里的權勢,又因敬荀貞是皇甫嵩的愛將、荀氏的子弟,故此前兩天在得了魏暢之勸後便將己家在郡兵里的奴客悉數召回,此時聞得荀貞用程嘉為中尉議曹掾,卻是略微後悔前舉了。

魏松還好點,只是「略微後悔」,只說荀貞「有點不智」,邯鄲最大的豪強楊氏家長聞聽得此事後卻是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他冷笑說道:「前後數任國相雖知程嘉之名而卻均不用之,中尉獨用此丑為中尉議曹掾,這是輕視我趙郡無人么?我且他能得意到幾時!」

邯鄲的五個大姓、豪強里邊,魏氏自覺尊貴,不欲與荀貞爭,以免失了身份;邯鄲氏投靠了荀貞;樂氏的樂彪宴請過荀貞,也算是示過了好;韓氏的勢力最小,沒資格領頭和荀貞爭;現如今對荀貞最不滿,也最有潛力和荀貞爭一爭的就是楊氏了。

楊氏和荀貞本無仇怨,結怨始自昨天。

昨天都試的時候,荀貞行軍法誅殺的那個屯長就是楊氏的賓客,隨後驅逐的那些軍吏中又有好些是楊家的人。楊家不是以經書傳家的儒學家族,家中的子弟沒有在郡府里任職的,也正因此,他們十分重視他們在郡兵里的勢力,卻不料荀貞一點情面不講,把他們家在郡兵里的子弟、奴客幾乎逐之一空,只留用了一人,還將此人從隊率貶為了什長。

他們對此當然是深為不滿,由是與荀貞結怨。

昨天晚上楊家的家長就大發雷霆,摔碎了好幾個碗碟,只是因為荀貞既是皇甫嵩的愛將,又剛打了個勝仗,正勢盛,不可強爭,所以才強自按捺下了怨怒。

楊家家長有二子,次子狡詐,為其父出謀劃策,說道:「中尉昨天都試,把樂、韓等家與我家的子弟、奴客幾乎逐之一空,縣中已多有怨言,只是因為魏氏提早退讓,無人帶頭,故而不得不忍之也,今他又用『凍梨』為中尉議曹掾,如此倒行逆施,必令縣人越發失望。」

「凍梨」,意為皮膚上有斑點,如凍梨色。程嘉鼻上有黑頭,膚上有斑點,郡人因此為他做了兩句民謠,唱之曰:「程君昌,凍梨裳」。

楊家的次子繼續往下說道:「阿翁,縣中民怨累聚,之所以積而不發者,是因為缺少一個帶頭之人,魏氏既然不肯領頭,那么這個領頭的重任就非阿翁不可了。不如今晚設宴,把樂、韓等家之家長請來,阿翁可於席上微露牢騷,以誘探諸家之意。」

「以誘探諸家之意?」

「如兒前邊所說,縣中諸家必定對中尉均有怨言,待誘探出了他們的意思後,父親便可與他們結黨成朋。現今中尉勢正盛,固不可與之爭鋒,可老話有說:『盈/滿則虧』,盈/滿不可持久,像他這樣倒行逆施,其勢早晚會有衰落之時,等到那時,阿翁便可率縣中群豪群起而攻之!」

楊家的家長轉怒為喜,說道:「吾兒妙計!」

他當即令人寫請柬,送去給縣中諸家的家長並及郎中令段聰,邀請他們今晚赴宴,邀請段聰卻是因為他家一向對段聰刻意討好、阿諛送禮,段聰實為他家如今在郡中最大的倚仗,他家那些在郡卒里為軍吏的子弟、奴客就是通過段聰安插到郡兵里的。

……

除了樂氏、韓氏、楊氏,邯鄲氏在郡卒里的子弟、賓客也有被荀貞逐走的,只是邯鄲榮現為荀貞門下主簿,邯鄲氏顯是投靠了荀貞,所以楊家遍邀縣中大姓,只不邀邯鄲氏。

邯鄲氏世代居住邯鄲,是本地土著,消息靈通,很快就得知了楊氏今晚要宴請諸家的消息。邯鄲相召來邯鄲榮,對他說道:「楊家今晚設宴,遍邀諸姓,唯獨不請我家和魏家,此中必有古怪,你可將此事報與中尉。」

邯鄲榮便去中尉府報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