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珍惜(2 / 2)

決戰朝鮮 遠征士兵 2573 字 2020-11-19

聽了他們的話我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脫離危險,剛才我還一直糊里糊塗的以為自己都過了三八線了呢!現在看來還是在敵後,只不過碰巧讓兩個掉隊的戰士救起了而已。

被兩個戰士抬在擔架上搖搖晃晃地走著,除了兩次藏在樹林里躲過敵人部隊外,一路上倒也是無驚無險。經過交談後我才知道這兩名戰士都是26軍138師414團的戰士,黑臉的叫任鳳有,自小就在田里干庄稼活;黃臉的叫陳良,參軍之前與母親一直東奔西走的以乞討為生。

別看他們倆年紀不大,但兩人都參軍三年了,還都打過國民黨的,那個任鳳有還是一個排長。當他們得知我是一個副營長後,行為舉止上很快就表現出一種恭敬和服從命令的態度,看來有當點小領導還是滿不錯的。

看著眼前這兩個可以稱得上是我救命恩人的小家伙,看著他們表現出與他們年齡完全不相稱的成熟,我心中不由一陣暗嘆:現代十七、八歲的男孩。那都還是些稚氣未脫的學生呢!大多生活都還沒獨立。而眼前的這兩個志願軍戰士都在槍林彈雨里打滾了好多年了。

想來像他們這樣的戰士還有不少,因為那時解放軍對參軍者的年齡沒有限制!再加上未成年人保護法也沒有出台,所以像他們這樣的小戰士、小紅軍多的是。

三人邊說邊走,半個多小時後就依稀看到前方山腳下有一個小鄉村,跟朝鮮別的村庄一樣,這個村在夜里也是黑摸摸的一片,見不到一絲燈火,也聽不到任何雞鳴狗叫的聲音。那些雞啊、狗啊什么的,早就不知道被哪個部隊搶光了。

「崔副營長!」走在前頭的陳良見到了那個村庄不由停下了腳步:「咱們要不要到那村子里頭去避一避,看你傷得不輕,咱們或許可以問問老鄉拿些草葯來使使!」

「是啊崔副營長!」任鳳有接嘴道:「俺聽說朝鮮老鄉的草葯可靈了。俺部隊好多戰士都是讓他們給治好的。」

「嗯!不過要小心點!」因為有了上次在村庄里碰到敵人特務的經歷,所以這次我本來不想進村,但一想到如果我一直這樣讓他們抬著的話,那要經過敵人防線回到部隊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就點了點頭同意了。

因為擔心有村子里有敵人,任、陳兩名戰士就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把我抬進了村子,接著輕輕地敲響了一間泥土房的木門。但是可想而知,就算這屋里有人,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在黑夜里也都沒人敢開門的,人家還以為咱們是強盜呢!

但這世上總是存在一些好奇心很重的人,聽到了敲門聲,旁邊一間屋里的人也許是想看看外面是誰,吱的一聲把門開了一條小縫,但一看到外面背著槍的兩個兵就再次「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

「老鄉!」因為有了上次的碰到特務的經驗,我也不敢隨便說明身份,只用朝鮮語對著屋里輕聲喊道:「老鄉!我們是來找點吃的,不是強盜!」

過了好半天屋里也沒反應,良久才傳來一陣嘀嘀咕咕的聲音,我一聽不由愣住了,竟然是我不會的日語。而更讓我吃驚的是,不一會兒陳良竟然也湊到了門前用日語跟那位老鄉交談了起來,一來二去的門很快就開了,是一個五十開外的朝鮮老大爺。

「陳良!」我躺在擔架上,見他們正要把我往房里抬,我不由疑惑地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是日本人?」

「看你說的!」陳良不由委屈地說道:「崔副營長,俺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俺爹就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害得俺和俺娘討了七年的飯,咋能是日本人哩?」

「那……」聞言我不由疑惑地問道:「那你咋會說日語啊?」

「崔副營長!這你就不知道了!」陳良苦笑著說道:「俺七歲的時候,日本人就打進來了,不但打死了俺爹還把俺抓去上課,說是上課就有飯吃,為了生病在床的老娘俺也去了,這不?時間一長就學會說日本話了,想忘都忘不了……」

「唔!」聽陳良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日本侵華後全面推行日語所帶來的後遺症。在中國是這樣。那么在被日本統治了五十年之久的朝鮮就更是這樣了。據說在現代時還有很多朝鮮老人只會說日語而不會說朝鮮語,照想眼前這位朝鮮老鄉就屬於這種情況吧!

想到這里我也就放下心來,南韓的偽軍如果要選擇特工的話,我想絕不會選眼前這位連朝鮮話都不會的老大爺。而當我們進屋後,看見老大爺手里還謹慎地拿著把獵槍,就更讓我放心了,如果是特工的話不可能會拿著槍引起我們的注意的。

陳良和那位老大爺嘀咕了一陣,也不知道說些什么,讓我心里不由一陣苦笑,從來都是做別人翻譯的我,現在終於也需要別人來做翻譯了。

不久那位大爺就點燃了煤油燈朝我照來,先是剪開我的胸口看傷勢,再翻開我的「褲腳」看了看,其實那稱不上「褲腳」,就是美軍睡袋綁上繩子。

接著這位老大爺二話不說,沖出房門就端了一盆雪進來,飛快的用剪刀剪開我的褲腳和鞋子,也顧不上那腳臭抓起雪來就往我腳上猛搓。很快陳良和任鳳有也上來幫忙,順著我的腳一直往上搓……

邊搓著陳良還邊解釋道:「崔副營長,這位大爺說你身上的傷不礙事,嚴重的是你的凍傷,他說你要是再晚來個把小時吧,這雙腿只怕就保不住了!」

「啊!」聞言我不由一驚,我說怎么就感覺不到自己的腳了呢,開始總以為是凍僵了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還這么嚴重。

三人一把一把地抓著雪搓著,倒像幫我洗澡一般,一直搓到我的腳都發紅了這才找了一身棉衣棉褲給我換上。我也終於有點感覺到自己的腳了,這才稍稍放心。

「陳良!」我不由感激地望了那位朝鮮大爺一眼,交待陳良道:「替俺謝謝這位大爺,多虧他了!」

「是!」陳良應了聲就再次跟大爺嘀咕一陣,完了後就轉身跟我說道:「崔副營長,大爺說你最少三天不能出門,腳要多動,否則你這腳就要廢了。明天他會上山給你采些草葯來敷,還說讓咱們就呆在他屋里就成,這村里還收了十幾個傷兵哩!都是咱們部隊的!」

「唔!三天?那怎么行?」聞言我不由搖頭道:「三天後咱們還怎么去趕大部隊……」

任、陳兩人被我這么一說也不由面面相覷,就別說三天了,照如今這情況,只要落後一天,一旦前方的戰線穩固下來,那敵人的防線還不是密不透風連只蒼蠅都飛不過去。那時我們只怕就要一直被困在敵人後方了。

「崔副營長!」任鳳有小聲問道:「要不……咱們還像剛才那樣抬著你去趕部隊!」

「不成!」陳良很快就否定了這個說法:「剛才大爺都說了,崔營長這腿不能再被凍著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

「等明天看看情況再說吧!」我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心里卻在想著,如果就這樣雙腿給廢了,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但是一想往後也許都要坐在輪椅上渡過下半輩子,那在戰場上跟敵人拼了拉倒!

不過一會兒,大爺就給我們每人端上來了一碗稀粥,一碗泡菜,讓我們吃驚的竟然還有幾個看不出是什么動物的肉,一問才知道大爺是個打獵的,那是他留著過冬的腌肉。沒過一會兒三人稀里嘩啦的就把那些食物全倒到肚子里去了,又感謝了大爺一陣,這才躺上了坑道休息。

任、陳兩名戰士也許是一路抬著我累壞了,一爬上坑頭就呼呼地睡去,而我卻不由自主地坐起身來摸著自己的腳。

我從未擔心過自己雙腳殘廢,因為他們從小就長在我的身上,我從未擔心過失去它們。有句話說的話,有些東西只有在將要失去時才會懂得珍惜。所以我現在擔心起來,如果我的雙腳再也不能動了,那么明天,等待我的將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