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獵鷹將那只鑽入草叢的雪兔狠狠抓住飛到了天際遠方，沉默才被打破。

猶猶豫豫間，烏恆詢問道：「有生命危險嗎？」

此言一出，冷寒霜的身體微微一滯，不斷前行的步伐停頓下來，她思考片刻道：「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只是要將你打敗，讓你清楚，你根本配不上我。」

若是當年那個青澀的烏恆，他絕對會因這一句話而感到憤怒或者慚愧或者自卑，但經歷那么多，他表現的很平靜，道：「我本就配不上你，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族公主，大千世界中一顆閃亮的明珠，億萬族人擁戴，無論走到哪兒都有無數的追求者。而我恰恰相反，我只是一個人行走天下，無論走到哪里都有無數人的追殺，或許一不小心，就會在某刻被人給取走頭顱，連收屍都沒人收。很多人都恨我，恨我入骨，說我是世間的禍害理應當誅，就算加入了魔族皇室，魔族皇室也在想方設法壓迫我，陷害我，奪走魔族至寶。」

說到此處，烏恆深深呼吸，又道：「你說的很對，我只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見光便死，你是神族公主，高高在上，人人敬畏，所以我本就配不上你。」

一番話下來，冷寒霜的心情變得很沉重，她知道烏恆吃了很多苦，只是不知道會這么苦。

「不要因為憐憫，就放過我，一戰到底吧，將我打敗，好讓我死心！」烏恆開口，渾身立即爆發無量神光，金輝渲染了整個山崖，這一刻的他絕對不是見光就死的烏恆，而是橫推仙域掀翻北斗秘境的人族神體！

冷寒霜的心情很低落，她也難以掩飾此刻的低落，搖頭道：「算了吧，既然你已經意識到了我們之間的差距，那么這一場戰斗便毫無意義。」

「你今天不打敗我，我是不會放棄的。」烏恆脊背上亮起了九條仙脈，戰意濃濃。

「我心情很亂。」冷寒霜後退搖頭。

「為什么，你在可憐我嗎？」

「我的確可憐你，你就是一條可憐蟲。」冷寒霜忽然笑了起來。

烏恆一如既往的平靜，沉聲道：「你根本就不會撒謊。」

「我沒有撒謊。」

「你向來都不是那樣自居高傲的人，至少在我面前，你根本不懂得怎樣自居高傲，破綻實在太多了。」

「你不要再過來了……」冷寒霜不斷倒退，她的臉色很蒼白。

「何苦？」

「不要逼我，請你別再靠近。」

烏恆不語，停下了腳步，他的確不忍心再逼問下去，站在冷寒霜十米開外道：「我知道你壓力很大，但這並非不是什么不可以改變的事情。」

冷寒霜長嘆一聲道：「神域局勢不穩，各方王族都在蠢蠢欲動，皇族處在動盪時期，一旦給他們找到理由，就會有戰爭爆發，那時候會犧牲很多人。」

「戰爭爆發的理由就是神族公主與魔族修士成婚？」烏恆莫名憤怒，這簡直不可理喻。

冷寒霜點頭道：「你也清楚，如今神域與魔域勢同水火，有著太多的仇怨，仇恨幾乎深入到了每個家庭，你我的關系一旦被揭露，就算我父王威望在高也難以鎮壓神域茫茫眾生的怒火，而各方王侯蠢蠢欲動已久，這必然會成為他們挑起戰爭的理由，而且他們會占據絕對性的優勢，因為民意到時候必定倒戈。」

烏恆神色有些僵硬，沒想到問題會嚴重到這樣的地步。

「我在神域待了也有兩年多了，認識了很多單純美好的朋友，那里的百姓也都很熱情，我若公開出城會有很多凡人遠送，高喊公主殿下，他們沒別的目的，只是覺得皇室給了他們安靜舒適的生活，所以才會對我尊敬有加，以此報恩，而我沒有別的辦法回報，只希望讓神域繼續保持這份平靜。」

「沒想到會牽扯到凡間。」

「戰爭自然是全面性的，必然生靈塗炭。」

烏恆並非什么大好人，他此時甚是憤怒道：「就因為如此，便得犧牲你我？便要讓你忍著痛去斬情根？」

「我不想再因為我，而死那么多善良的人，不希望我認識的那些朋友因為我橫躺在血泊當中。」冷寒霜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無法再掩飾，因為壓根騙不了烏恆，只能坦白事實。

「所以你要我放棄？」

「是的，希望你放棄，忘了我。」冷寒霜夾雜了太多的無奈，身份地位的詫異，並非二人就可以改變。

烏恆道：「我帶你走，遠離這片塵土世界。」

「那樣的話，我父王會殺了你，對於你我來說世界很大，可對於我父王那樣的人來說世界其實很小，你根本跑不掉的，結果也是一樣，我也不想你因為我而死。」

沉默，又是無言的沉默。

烏恆難以接受這樣的理由，他道：「我不會放棄。」

「其實我真的很感動，沒想到北斗秘境我將你大傷後，你卻依然如此，但從今以後我只能感謝你了，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如果我不接受你的選擇呢？如果你不愛我了，我會接受這樣的選擇，但你既然只是被迫，我又怎能接受？」

「不是被迫，而是只能有一個選擇，我選擇讓神域的子民不因我而出現萬千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