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一下洗手間。」

沖著段青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雪靈幻冰起身離開了原地，環繞在瓦利亞酒館一角的空氣仿佛也隨著這道搖曳步伐的離開而變得安靜，徒留下酒桌上唯一只剩下的一男一女兩個人相互對視著——與以往潑辣而又大大咧咧的狀況不同，紅發的少女此時也正扭扭捏捏地搓著雙手坐在原地，那不願意抬頭的面龐似乎正在因為四周氣氛的烘托與酒氣的醞釀，逐漸在段青的打量下變得越來越紅：「我……我……我那個……」

「怎么，事到臨頭又不敢說了？」沒忍住自己的笑聲，段青搖了搖自己的腦袋：「連靈冰都特意離席為你創造出這么好的機會呢。」

「我，我知道！」雙拳一揮抬起了自己的頭，千指鶴猛然抬起的頭又隨著段青的注視而再度低了下去：「我只是……只是……咳！」

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將本就酒意上涌的小臉拍得更紅了，深深的呼吸聲也伴著這位少女閉目的動作，在仿佛隔絕了酒館四周聲音的空間中傳盪：「我，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

「從我第一次在法爾斯要塞的門前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紅發的少女將雙手夾在自己的雙腿之間，沉寂了半天之後才說出了自己的下一句話：「那個時候我們那個團隊還有哥哥，還有幾個不怎么熟悉的熟人，雖然大家都很照顧我，但我可以明顯感覺得到，他們一直將我當做小孩子和後輩來看待，覺得我就是一個蒙受蔭蔽、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後來我遇見了你，你成為了我們隊伍中的一員，情況開始有了改變，隊伍里的氣氛也明顯變得不同。」說到這里的少女聲音明顯變輕了許多，語氣也變得愈發柔和：「我開始喜歡與你一起冒險，享受一起打戰場或者做任務的時光，一直對我彬彬有禮的晴天後來也明顯變得大膽了許多，不管是互動還是接觸都開始變得——呵呵，大家忽然開始把我當做一名成熟的少女了，那時的我心里還有些小激動呢！」

「活力十足的少女本來就擁有十足的魅力，無論到了什么地方都會受歡迎的。」段青笑著回應對方的這番話：「也幸虧我們的小千能夠有所成長，不然恐怕一輩子都要被當做是小孩子了。」

「別打岔！我，我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開始說的！」拳頭攥緊的千指鶴鼓起了自己的臉頰，然後又隨著她黯淡下來的目光而重新變得憂郁：「後來法爾斯發生劇變，與帝國的戰爭燃起，我們面臨的境遇突然開始變得困難，我們之間的未來……也開始變得錯綜復雜起來。」

「那些戰斗，還有那之後發生的事情，到現在依然深深地印刻在我的心中。」少女又一次深深吸氣，然後將自己的下一句話緩緩吐出：「有時我時常在想，要是我當時再多聚集一些勇氣將你留下，一切是不是會變得不同？」

「或許會有所改變吧，但我畢竟不是一個安分的人。」端著酒杯的段青保持著自己的微笑：「讓我與一名淳朴、天真而又陽光無比的女孩一起安然生活下去，說到底也與我的余生格格不入啊。」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你當時肯定也是這么想的。」千指鶴抬起的雙眼中仿佛有某種光芒在閃爍：「所以我從不後悔之後做過的那些事，在我了解了你的身份和過往、看到了你的那些『選擇』之後，我就決意追隨你的道路，一直走到了到今天。」

「既然改變不了你，那我就改變自己！曾經天真無邪的少女早就已經不見啦，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是一名早就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用無數鮮血『污染』自己、成為了紅蓮魔女的女人。」紅發的少女直直地望著段青的臉：「我努力學習魔法，在戰場上一次又一次磨練自己的技藝，找那些曾經欺負過我的人報仇，主動挑起開拓法師議會分部的職責與重任——當時的我還想，若是青山大哥你在天有靈，看到我這么努力，肯定會摸著我的頭多誇贊我兩句呢。」

「看來我那一日的選擇，確實影響了很多人。」段青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很抱歉欺騙了你。」

「不不不！見到你還在，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呢。」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千指鶴隨後又鼓起了自己的臉頰：「當然，變成臨淵斷水的你居然見了面又不與我相認……哼，是在復刻你和語殤姐姐曾經的那些劇情么？你是不是以為我笨？」

「哈，說的好像你當時就已經認出我一樣。」

「那那那……那是因為我當時很忙！維護帝國法師議會分部也是需要做一大堆任務的！十幾個魔法師天天跑過來找我要這要那，不是缺人手就是缺東西……咳咳。」

意識到自己不自覺間又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醒過神來的千指鶴又一次清著嗓子正色起來：「總之後來我重新找到了你，我那不斷驅使自己前行的動力，後來也有了新的意義，你……你……」

「我什么？」

「你，你肯定是故意的！」

面對段青裝傻一般的反問，千指鶴氣得不打一處來：「你明明知道我想說什么的！你……你欺負人！」

「誰敢欺負你這位法師議會的大紅人，大名鼎鼎的紅蓮魔女啊。」不由自主地低笑出聲，段青復又將自己的面色恢復平靜：「好吧，我知道你的心意，一直都知道，不過——」

「你先別說！」

急忙舉手將段青還未說完的話堵了回去，雙臂前伸的千指鶴將頭埋在了自己纖細的手臂之間：「我，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你先聽我說完。」

「……好吧。」

「你知道嗎，自從你消失之後，我就一直在日思夜想與悔恨交加中度過，我一直後悔自己的遲鈍和弱小，後悔自己沒有辦法幫上你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