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羅雪仙低聲應是,爾後吩咐王伍去後廚喊廚子。
王伍微微一愣,接著同情地看了眼那鬧事的客人,便到後廚去了。
稍刻,人未至,聲先到。
「哪條腌臢潑皮敢狂言老夫肘子做的不地道!」
這一聲怒喝如同晴天一聲霹靂炸雷!震得客人們是頭昏眼花!
人隨聲到。
一條健碩手臂掀開簾子,接著走出一條渾身古銅色肌肉虯結的掃帚濃眉廚子。
這廚子怒發沖冠,惡狠狠瞪向那客人,「就是你這小雜驢說老夫最拿手的水晶肘子不好吃?」
大堂內知道這廚子身份的客人都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抬眸四顧,風停雨歇萬山飛!垂眸假寐,月斜星沉日方出!
宗師榜第二,「踏山河」楚狂雁!
沒人知道他怎么會出現在這小小的客棧,甚至還當起了廚子。
不過有人聽王伍閑聊的時候提起過。
楚狂雁倒是沒有別的原因,他只是想來養老的。
江湖風風雨雨五十載,他已經累了。
他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廚子。
但一般的地方阻擋不了江湖的腥風血雨。
他一直在尋找那個地方。
直到路過這有間客棧......
在看到青衫掌櫃和女東家的瞬間,他就知道他的歸宿在這里。
因為面對那兩個人,他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剩下的就很簡單了。
既然連他都沒出手的勇氣,那誰還敢來鬧事?
於是他就安心留下來當了一名......廚子。
你罵他雄心不在,說他廢了,他也只是笑著打個哈哈過去。
平日里除了研究菜譜,他最大的愛好有四個。
一是聽掌櫃的說書。
二是看掌櫃的跟東家你儂我儂,每當這時,他就會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三是給鎮子上的孩子講故事。
這四嘛......
便是坐在後院門檻上邊擇菜邊笑看雲卷雲舒、江湖風輕雲淡。
見那鬧事的客人驚惶交加,楚狂雁本想一拳打他個滿面桃花朵朵開。
但他注意到了青衫掌櫃平靜的眼神。
這里不宜見血。
「哼!」楚狂雁收起拳頭,沉聲道,「似你這等腌臢潑皮,狗血撒了一地反倒影響生意,滾!」
一道沖擊氣波伴隨著驚雷炸響!
這客人耳中一聲嗡鳴,眼前一黑接著金光閃爍。
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然倒在了有間客棧店門十丈開外。
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他從雪地中爬起身便要溜走。
可一回頭,他卻對上一雙溫潤的眼眸。
「抱歉,敢問先生,前面可是有間客棧?」
這客人正是羞怒交加,聽聞有間客棧,張嘴便罵,「你眼瞎了不會自己看?」
「對不住。」
擋路者趕忙讓開拱手,「得罪之處還望海涵,請便。」
「好狗不擋道!」
那客人罵了一句便甩手離開。
可走著走著,他卻發現自己視線越來越低,一直到與雪地平視。
視線中,一道無頭身影朝前方狼狽逃竄,身後雪中只留下斑駁血跡。
那是......我?
他闔上了雙眼。
那俊朗中年人並未回頭,而是負手朝有間客棧走去,一步一腳印。
腳印入雪,不多不少,剛好一寸。
步步皆一寸。
進得店內,見眾人望來。
他朝青衫掌櫃規規矩矩抱拳行禮。
「在下徐飛白,忝為天下第一六十余載,只嘆江湖無人。今聽聞閣下冠絕武林,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吾曾以為天下武道共一旦,吾獨占九斗,天下人共分一斗。今日才知實乃坐井觀天耳。
「今日得償所願,幸甚幸甚。不知閣下可否賞光一敘?吾早已厭倦了天下第一的名號,今日只想將此名號贈予閣下,亦或......江湖一旦皆歸鄙人。」
那青衫掌櫃嘆了口氣,無奈看向女東家,「淺凝,你說跑堂的需要兩個人嗎?」
女東家俏皮地眨了眨美眸,「跑堂的不缺,可咱們走了之後,這里少了個說書的。」
青衫掌櫃再嘆,「這就是你想要的江湖之約?」
「一間客棧,各個都是絕世高手,你我隱藏其間,每日舉案齊眉瀟灑快活,這就是當初你帶我離開皇宮的時候我心里想的......不過嘛......」
她歪了歪頭,沖掌櫃的擠了擠鼻頭,「其實糖葫蘆,我也愛吃的。」
青山掌櫃一怔,驀地回憶起從前。
那年皇宮,她十二歲,他拿出一串糖葫蘆,結果被嫌棄太酸。
他只好用大白兔奶糖打發那個小姑娘,還帶著她飛上天看漫天孔明燈。
那一面,沒想到竟成了他倆孽緣的開始。
微微一笑,青衫掌櫃不知從何處掏出一串糖葫蘆。
女東家接過咬了一顆,笑的很漂亮,「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