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英的語調很低沉，語速也很慢，肖樂天知道他在平息自己的情緒，這段時間項英被自己打壓的可是夠狠了。

但是項英的思路依然很敏銳，看問題的角度依然跟過去一樣的刁鑽！

「這些人根本就忽視了科技帶來的戰斗力加成！」

「或許也不是忽視，而是由於陳舊思想的影響，讓他們不那么重視，或者說認知的不那么重要罷了！」

「全民義務兵制度，確實會造成兵源的素質下降，畢竟訓練一兩年的士兵和人家打了六七年仗的老兵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別！」

「但是別忘了，此刻戰爭已經進入了全面線膛時代，無論火炮還是火槍！」

「射程的增加讓士兵們減少了面對面廝殺的概率，扣動扳機殺死遠方的一個人影，那種心理負擔跟活生生的用刺刀給敵人開膛破肚，完全是不一樣的！」

「現代戰爭已經降低了士兵的心理素質要求，也就是說批量訓練出來的義務兵，其實戰斗力也是不錯的！」

「更別說還有火炮這種戰爭之神的巨大威力了，士兵在沖鋒之前火炮就已經可以幫助他們消滅了無數的敵人！新兵們所能遇到的壓力遠沒有想象的那么大！」

「鐵路網也是一樣，高強度的運輸能力，可以將大後方的兵源源源不斷的輸送上去！義務兵怎么了？義務兵一旦人多了，群膽就會戰勝孤膽！」

「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義務兵只要集結成一個個沖鋒的團體，那么他們就算面對百戰老兵，其士氣也一定會非常高昂！」

「最後一點！世人恐怕都低估了普魯士的練兵能力，在我留學柏林的歲月里，我曾經體驗過普魯士的新兵訓練！」

「我只能用殘酷來形容！那種體罰強度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人們都以為滿清大營里的體罰很殘忍，但是跟普魯士的一筆完全就是天上地下！」

「任何錯誤都不會被原諒，拖出去就是一通軍棍，任何人都不例外，哪怕你是貴族的子弟該體罰一樣會體罰！」

「生生用棍棒打出來的義務兵，讓他們的服從性絕對高於歐洲的平均值！」

「說白了，普魯士的義務兵根本就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弱！」

項英說完了，他戴上了軍帽，又坐回到了座位上，周圍的軍官一個個交頭接耳，對項英的分析紛紛點頭稱贊。

肖樂天看著項英心中百感交集「真是塊美玉啊！可是就是太脆了，實在是太脆了，你心中的驕傲容不得一點打壓嗎？」

「你這臭脾氣，這是向我進行無形的施壓嗎？孩子啊，你就是太急躁了，你把改朝換代想的太理想化了！」

「推翻滿清要是真那么容易，人家曾國藩早就干了，還用等咱們嗎？」

肖樂天點了點頭「很好，看來留學生涯你沒有混日子啊！」

「我們這次來歐洲，不光要打仗，還要學習戰爭中的精髓，用心去體會戰爭是如何跟社會思想相互融合並相互綁架的！」

「我們要學習民族戰爭的精髓，但是也要提防民族戰爭的後遺症……不客氣的說，普魯士這種模式真的是打開了一扇地獄的大門啊！」

「一旦普魯士狂勝法蘭西，那么全世界就會夢醒，所有睜開眼睛的民族就會全面的向普魯士學習，學習這種民族主義下的軍事制度！」

「所有的民族國家都會意識到，戰爭勝利這個結果是要凌駕於所有國家和人民的意志之上的！」

「到那時候，為了勝利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軍事擁有最高的權限，人民變成了戰爭烘爐中的煤塊，誰都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