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華亭在下面笑的前俯後仰,直不起腰來,對朱平安的言論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相信朱平安今日的這番相親之論,很快就會流傳出去,朱平安也一定會因此而臭名遠揚。
「一派胡言!」
楊博士全程黑著一張臉,聽完忍不住拂袖而起,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伸著手指著朱平安駁斥道。
他認真格物了一個多月的《關雎》,除了吃飯睡覺,一天就研究幾個字,可以說是鞠躬盡瘁、嘔心瀝血,才得出了這么一個「王者之風,後妃之德」之論......
他對《關雎》付出了這么多,當然接受不了朱平安這么不負責任的庸俗之論。
相比於眾人激動的反應,朱平安這個拋出驚人之語的始作俑者,倒是淡定平靜的很,仿佛剛才說那一番話的不是他似的,臉上依舊是一副憨厚模樣。
「楊大人,還請稍安勿躁。」朱平安將目光看向激動不已的楊國梁,淡淡的說道。
「單純的描寫男女戀情的民俗歌謠?還是古人的相親活動?簡直是一派胡言!楊某如何能稍安勿躁,你這是誤人子弟!」
朱平安越說稍安勿躁,楊博士越是激動,唾沫橫飛,臉黑的跟鍋底有的一比,指著朱平安的手,因為激動還在顫抖著。
「是不是誤人子弟,還請楊博士聽我說完再下結論。」朱平安淡定的看著楊國梁,輕輕拱了拱手。
「好,我就聽你是如何誤人子弟的!」楊博士怒極反笑,哼了一聲,盯著朱平安看了許久。
「我剛才所言並非信口雌黃,也絕不是以奇葩之談博取關注,我是認真考證過的。」朱平安立在講台上,看著眾人緩緩說道。
「考證?你但凡考證過,就不會在這一派胡言了。」楊國梁哼了一聲。
看著楊博士處處針對自己,朱平安不由笑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於是拱手向楊博士問道,「請問楊博士,你的『王者之風,後妃之德』可是考證過了?」
「自是考證過的。」楊國梁一抬下巴。
「何處有言君子乃是周文王姬昌?何處有言淑女乃是周王後太姒?」朱平安問道。
「《關雎》出自《國風?周南》,言周也,淑女乃女子未嫁之稱,蓋指文王之妃,是以君子則指周文王也。」楊國梁掃了朱平安一眼,一派大家風范的回道。
「《關雎》出自《國風?周南》不假,可《國風?周南》一章共11篇之多,篇篇講的都是周文王嗎?淑女乃女子未嫁之稱,這一點毋庸置疑,然,為何就蓋指文王之妃了?只有文王之妃才能稱淑女嗎?只有指周文王才能稱君子嗎?」
朱平安目光如炬的盯著楊國梁,接連拋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因為《關雎》出自《國風?周南》,淑女就指的是周王後,君子只得就是周文王嗎?
朱平安的問題直指楊國梁「王者之風,後妃之德」論的根本。
如果楊國梁無法回答朱平安的質問的話,那他的「王者之風」論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了。既然不是周文王,那何來王者之風?!既然不是周王後,又何來後妃之德呢?!
「呃……這……」
楊國梁在朱平安的連番質問之下,額頭上冷汗浮現,臉色黑中透出紅來,數次張了張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怎么回答?!
經,典,在哪里?出自何處?
楊國梁頭大如斗,大腦在飛速運轉,四書五經,經史子集,一部部一本本一頁頁在腦海里翻閱……
然而,只得出了一頭冷汗……
這些看似簡單的問題。
竟然如此棘手!
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格物月余的結論,竟然如此經不起推敲。
「平安不解,還請楊博士不吝賜教。」朱平安緊追不舍,向著楊國梁長揖一禮。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這個道理朱平安可是知道的。
「呃……」
在朱平安如炬的目光中,楊國梁的眼神一觸即潰,十根手指撮來撮去,很快就被汗水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