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老年版的我緩緩的飄落下來，他一身漆黑如夜的袍子罩住了身體，跟黑夜融為一體，而他扎眼的白色頭發卻讓人能夠一眼看到他的存在。

「我不會讓九重天徹底湮滅，它還有機會活下來，或許是你們找不到的辦法，或許這個辦法還沒有出現，現在判她死刑，要對她執行死亡來換取可能的重生，你不覺得自己同樣是陷入了某種執著么？創世之後，這世界還是這個世界么？也許只剩下一片的渾沌，到時候豈非是犧牲無數生靈換來了滅亡？」我冷冷的回應黑袍。

他落下來後，臉上的老年斑也能夠清晰可見，我不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了，或許是數千年之久，也或許更久。

「窺天者自創立伊始，引導天地生靈走向繁榮，讓生靈獲得最終的和平，更以天下和平為己任，所以著眼無不是天下大局，經歷過無數兩難抉擇，所以眼下，這終究是一次機會，卻也不能等待真正的滅世來臨。」黑袍緩緩的說道。

「呵呵，那是你們的抉擇，卻問過天下仙家么？把他們盡數滅亡而換取一次嘗試，是否太過簡單粗暴了？你們是窺天者，這就意味著你們沒有感情！沒有感情既無情，無情就是你們的根源！凈世，滅世，是讓你們擁有更加美好的未來，是給九重天以重生的未來，但那未來不屬於我們，也不屬於天下的生靈！他們的死，可能換不來什么！」我冷冷的回應。

「我們是窺天者，窺視天機，讀取生靈的未來，延續他們的希望，便是他們的滅亡換取的，又何曾不屬於他們？」黑袍說道。

「不死都死了，身後如何，誰會去考慮？我只看到我現在活著很好，我不想折騰，更不想看到我的親人、朋友都將死去，再給我選擇一百萬次，我還選擇破壞你們的創世！什么九重天滅亡，什么重生的未來，對我狗屁都不是！我只要他們好好活著！活著！明白么！？」我咬牙切齒。

黑袍看著我，沉默了半餉才說道：「我們並非不考慮你的想法，所以你沉睡二十年來，我們始終在等待，卻沒有想到你會做出如此不通情理的決定，是我誤會了你的大無私和大無畏了，一路走過來，你所經歷所想，應當是凡仙十倍百倍，難道卻更不通天下大道了么？」

「天道是天道，我是我，我要走的天道如果不仁，我便會去改變他！即便成仁！」我冷冷的說道。

「你一己的天下是天下么？你成為天下之主，卻著眼於自己的小圈子，是為天下么？求仁成仁，實在太過容易，但求天下而成仁，卻十分之難，在面對大義和小節的時候，你作為天下之主，更應該背負常仙無法背負的東西，而不是為了著眼自己所想保護的一切……須知，大道無情，並無善惡之分，唯生滅爾，著眼於天地生滅，才能讓這個世界延續下去，非強自覺得保護好自己之所想，就能夠挽救整個天地，這才是天下之主該做的。」黑袍搖搖頭。

「或許這是狹隘，或許這是逆潮流而行，但你不是我，能夠理解兒女膝下承歡，妻子身邊陪伴的珍貴，想必我之外，更多有著這樣的情感的生靈比比皆是，而創世之後，這些還存在么？答案是不可能了，或許九重天創世之後再起之生靈，如你一般無情無義，不知情感為何物，行法治理，卻無人情輔之，終究是純粹冷冰冰的存在罷了，於世間萬物又有何益處？」我反駁道。

黑袍聽完我的話，淡淡一笑，說道：「天命鼎就在你的手中，現在或許你不會明白，但總有一日會讓你明白，天下大道之所在，也會明白我為何會這么做。」

或許覺得現在和我不過對牛彈琴，黑袍選擇了消失不見，我看著手中不知道何時多出了個天命鼎，搖了搖頭，暗道自己難道一直就是在騎驢找驢么？

鼎中的世界，未必是在鼎內，而世界之中，鼎一直存在。

我拿在手中往里面再度看去，卻發現我抱著的香菱已經是蘇醒了，正在和少梓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