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奶坐在范冬花給她讓過的一張凳子上,說:「我們啊,真是越老越不貴氣,自己的事兒都管不了,年輕就是好。」
江惠如說:「年紀大了有年紀大的優越,這年輕的呢,其實也有年輕的惱煩,有壓力呢」
那高梁奶聽到壓力這個詞兒,卻是迷惑不解的樣子,說:「那壓力是壓著的意思吧就象用石頭按捺住。」
江惠如點頭說:「奶啊,就是那個意思。」
范冬花不同意兒媳的這個觀點,她說:「你們小小年紀,那有什么壓力有吃有穿,還有人給掙錢,比起那時的年月,可真幸福。」
這名話說中了高梁奶的心思,她和范冬花一拍即合,說:「是啊你瞧你們,現在都能吃上白面、大米了。我們那時,經常吃紅面,日日吃,月月吃,年年吃,頓頓吃,吃得拉下的屎都是紅的。還有啊,我們那時經常半夜里上地,干什么呢那時不是講深挖那個洞,廣積糧,不稱霸么,所以我們半夜里被鼓動著深翻地,講究地要挖到三十公分;那時,肚子里那個餓啊,連那個紅面都吃不飽,還經常這樣扎騰來扎騰去,肚子里不餓也被扎騰餓了,還不許嚷餓,那個苦啊」
范冬花聽高梁奶這樣說,象是不滿地看了兒媳婦一眼,附和著高梁奶深有休味地說:「我們那時可苦了。這些年青人,哪里受過那苦,知道那苦他們是掉到福坑里不知福。」
江惠如說:「我們現在是不吃什么紅面了。記著我們上中學時,學校里還時常給我們這些住校生吃那紅面,這變化可真夠大了。」
高梁奶說:「可不,你們真是幸福的一代,到小頭他們這代,可是身在幸福中不知幸福。」
那小頭獨自在哪兒摟摟抱抱著貓兒,她們說什么,他似乎沒聽到,他也不樂意去聽。他慢聲細氣地說:「嬸兒,這個貓兒怪有趣,你把它給我得了,我保證讓它好吃好喝。」
范冬花說:「這是環兒的心肝寶貝,誰也不給的。貓兒丟了,那環兒跟我沒完。」
小頭聽她這樣說,只好打消了掠奪的念頭,兀自抱著那貓,親得不舍,後來他又說:「將來,我說什么也得再養一只,養一只母貓,生那么多小貓咪,跑來跑去捉那鼠,多有趣」
那高梁奶說:「那你家越成動物王國了你爺爺養驢馬,你奶奶養雞,你爸爸養狗,養魚,你二叔養豬羊,你再養那一窩貓兒,我看啊,你家再隨便養些蛇蠍之類的玩藝兒,嘿,你家就是一個現成的動物園。」
幾個人都被逗笑了。
那小頭卻認真地說:「話是這么說,不過,我家還缺那大老虎呢趕明兒我養一個,再養一個鱷魚,再養一個大鯨,再養一個豹子,說不定還能賣錢,你們說呢」
江惠如好笑地對他說:「小頭啊,你見大家養那大老虎嗎養那東西不行的;養那鱷魚和大鯨更是不行。」
小頭一聽那江惠如把他的宏偉計劃打亂了,於是很不高興,說:「只許你們說,不許我養,我將來養成了,不許你看。」
三人都被小頭逗笑了。
江惠如說:「你這個小頭,真是傻帽一個,什么都不懂。」
這下,那個小頭更是惱了,他把懷里的貓兒放開,拿起竹竿,說:「我要走了。」
走到門口,卻不離開,磨磨蹭蹭似有什么事。
江惠如看他遲遲疑疑的,有心思跟他逗趣兒,說:「小痞子,你快走吧,外面有小姑娘等著你呢等你說那順口溜。」
高梁奶也推著他打發他,說:「小頭,你這小龜孫子,還磨蹭啥你爺爺給你攢著好吃的,在房梁上掛著,我親眼見,你走吧」
那小頭卻吭吭兩聲,不走,也不理她們,嘴里高聲大氣地念起他編的順口溜:
「新媳婦,象畫兒,走起路來象風兒。漂亮么,老樣兒;不漂亮么,還是老樣兒;看來看去就是那樣兒」
他那油腔滑調的樣子,惹得江惠如啼笑皆非,她朝他瞪了眼,又揮起手朝他揚一揚。
這下子,江惠如的那招兒顯靈奏效了,那小頭伸伸舌頭,果然不吭聲兒。
那高梁奶卻是一副強忍的樣子。
可是這時,有幾個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經過大院門口,那小頭看到門前有人騎車過,也不管人家聽到聽不到,也不管院子里的三個大人對他有沒有看法和評論,張了嘴呵聲大氣地說:「騎車的,過來過去磨丫子;騎車的,過來過去磨丫子。」
高梁奶聽了,急急忙忙的樣子,看著江惠如說:「壞了」
江惠如趕忙問:「奶,怎么了」
高梁奶的臉上五官都漲得成了紫色,眉和眼都擠到一塊兒,她不答話,只是趕緊轉身往廁所里跑,她簡單地說了一聲:「廁所」就沒命地跑。
可是,她還沒到廁所邊兒,那小頭的順口溜就又出來,他搖頭晃腦地說:「老鼠膽兒老鼠心,放個響屁嚇煞人」
「你這該死的龜孫」她提著褲子又急又惱,才說完自己忍不住唿哧地笑了,她笑得渾身亂顫動。
她的褲子,慢慢地又濕下去了。
高梁奶又尿褲子了<b>:<b></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