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進京(1 / 2)

從1983開始 睡覺會變白 1744 字 2020-06-20

經此一遭,許非不敢在大街上立牌子了,而是拜托團里同事,幫忙留意集郵同好。

沒過多久,還真有人聯系,說有整版的雞票和狗票。每版八十枚,每枚八分錢,雙方談定,以七塊錢轉讓。

在後世,雞票單枚二百多塊,狗票五十塊,都不值錢,就是湊個齊整。而最想要的猴票,卻一直沒消息。

如此過了幾日,兩封信分別送到了曲藝團和話劇團,正是《紅樓夢》劇組的回復。

「許非同志:

您的來信我們已收到,請您到首都華僑大廈714會面,食宿自理,如未入選,路費不予報銷。」

短短一句話,激起了不小的喧囂。

拍電視劇啊,還是四大名著,說小了給單位爭光,說大了給祖上漲臉。

一時間,烏央央的聲音包圍著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團里家里都表示絕對支持,要假給假,要錢,呃,再商量商量……

五月中,陽光和煦。

在一戶人家門口,上演著一出不太走心的生離死別。陳父陳母千叮萬囑,許非百般保證,他的那位發小——陳小旭,不斷翻著白眼。

墨跡了半天,他才背著一個大大的軍綠色書包,帶著不情不願的姑娘到了公交車站。人家想自己去的,可爹娘不同意,只能跟這個討厭的家伙同行。

倆人等了近半小時,方看見一輛紅白相間,車頭宛如火車頭般的有軌電車,順著長長的軌道滑了過來。

還別嫌棄,八十年初全國只有26個城市擁有更高級的無軌電車。

許非瞅著那破車跟拖拉機一樣,咣啷咣啷的停在跟前,車門一開,身穿制服的售票員阿姨先出來喊:「終點火車站,終點火車站!大家都別擠,排隊上車,排隊上車!」

她剛往邊上一讓,這貨蹭的就竄上車,順手塞過去一毛錢。

他把著橫桿,占住一個地方,又將行李堆在另一個位置上,用身體擋住人群,「坐!」

「……」

陳小旭瞄了一眼,頭回發現還挺靠譜的。

車里空間不大,不是一個個單獨座位,而是像長板凳一樣,左右各有一排。一路無話,當許非覺得自己的雞蛋黃快被晃出來時,又聽咣啷咣啷聲響,總算到了火車站。

實實在在的綠皮車,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體味交纏的煎熬味道。下午的票,每張十二塊八,要坐十幾個小時,在火車上捱一宿,剛好第二天白天到。

倆人座位靠窗,對面兒,都拾掇好之後,不約而同的長出一口氣——這年頭出趟門太不容易了!

沒過多久,乘客陸續坐滿,車廂內迅速悶熱起來。

陳小旭用手扇了扇,沒有聊天的意思,自顧自翻出一本《簡愛》。許非左顧右盼了一會,忽道:「哎,你對象沒送你呢?」

「他准備考試了。」

「考戲劇學院么?」

「你怎么知道?」

「話劇團的人還能考哪兒去,他想考北電還是中戲?」

「不太清楚,反正想都試一下。」

「誒,這個我懂啊!」

許非來勁了,巴巴道:「國內有三大藝校北電、中戲和上戲,現在差距不大,但以後就不一樣了。上戲不尷不尬,排名墊底,北電、中戲成為兩大山脈。尤其是中戲,再過十幾年,就會有個姓褚的家伙報考培訓班,嗬,那人可厲害了,桃李滿天下我跟你講!」

「你這人沒正經,不跟你說了。」

陳小旭起初聽的很認真,後來就亂七八糟,低下頭繼續看書。看歸看,心思也沒在上,而是飄到了告知她准備考學的男朋友身上。

沒錯,她有個男朋友,就是《大宅門》里的白二爺。

據不知真假的坊間傳聞,倆人同在話劇團,白二爺也算英俊瀟灑,單身一枚。當時團里很多人都在處對象,唯獨他沒有,領導覺得奇怪就問了一嘴。

此人道,「我喜歡的人還沒長大。」

哎喲,當時就把姑娘感動了!

要知道,她從小是學跳舞的,一招倒踢紫金冠玩得賊溜。初中畢業後本想進芭蕾舞團,政審沒過才進了雜技團,後來又轉到話劇團,那年才十四歲。

白二爺比她大十歲,跟個十四歲的孩子表白心意……汝聽,此為人言乎?!!

不過少女情懷嘛,總是單純美好的,她正為可能到來的分別而傷感著,怎奈耳邊總有一只蒼蠅在叨逼叨叨逼叨。

「既然叫咱們過去,首先模樣這關肯定過了,到了老師肯定問問題,什么扒灰啊,小叔子啊,劉姥姥初試雲雨情啊,到時候別緊張沉住氣,差不多就能過……」

陳小旭不想理,可又忍不住,道:「我看過紅樓夢的!」

「看和理解不一樣,你得深刻准備。」

「理解?全國這么多專家都不敢說理解紅樓夢,你敢說自己理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