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教導(1 / 2)

從1983開始 睡覺會變白 1743 字 2020-06-20

天氣漸漸轉涼,嚴打的熱度卻絲毫不減,且愈演愈烈。

混混流氓已經見不著了,女同志也敢走夜路了,小癟三排著隊來跟曾經受欺負的人道歉,因為不道歉就會被舉報。學校的宣傳欄里滿是死刑犯照片,成功播種了孩子們對犯罪行為的恐懼心理……

許非最近特老實,准時上班,團結同事,在家孝順父母,幫忙家務,獎勵十朵小紅花都不夠。

而這會兒,他正端著碗燴茄子上桌,蒸好的土豆茄子在鍋里扒拉幾下,加蒜加醬,噴香撲鼻。此外還有兩個炒青菜,一盆苞米茬子粥。

許家吃飯講究,許孝文一定坐上首,而且得先動筷。他也懶得管,這是父輩的觀念,他只想吃肉!

其實許家在鞍城屬於較高收入家庭,從屋里擺設就能看出來:最里頭是炕,炕上有木板素面的大櫃子,窗戶底下擺著縫紉機和收音機,甚至還有台電風扇。

就是沒電視,張桂琴一直念叨著買台電視,因為想看春晚。彩電甭想,那是限量商品,平民只能看黑白,但黑白也貴,還要票,買台電視機得費不少勁。

曲藝團屬於文化單位編制,工資按級發放。

人道洪流之前,單田芳被評為第五級,每月八十四塊,最高的是兩百多。當時大學名教授的工資是三百,藝人是不能超過三百這條杠的。

而改革開放之後,單田芳到了最高級,許孝文是一百多點,張桂琴六十多,再加上許非的三十四,共二百出頭。

「現在團里人心都散了,班都不正經上。」

許孝文夾了口菜,談興頗濃,「咱們都組織好了,田芳哥帶一隊,劉姐帶一隊,張姐帶一隊,三芳齊下,基本就把團里包圓了。」

「想好去哪兒了?」張桂琴問。

「首站沒溝營吧,田芳哥老家在那邊,以前也跑過江湖,人熟地熟。他正跟那邊單位聯系,好幾家都有意向,估計年底就能出發……」

許孝文靠過來,笑道:「哎,你猜演一場能給多少?」

「多少?」

「這個數!」他晃了下左手。

「這么多?」張桂琴嚇了一跳。

「人家大業大,不差這點錢,一年到頭就圖個樂呵。田芳哥以前跑江湖有經驗,知道啥時候最能掙錢,就小非那樣的跟過去,一個月也能混個三頭五百的。」

說罷,許孝文照例恨鐵不成鋼,點著某人道:「你呀,你小子得爭氣啊!」

「嗯嗯,爭氣爭氣!」

許非扒著飯,哼哼唧唧的還是想吃肉。

哎喲,老爹老媽又愁又氣,怎么跟塊滾刀肉似的?

「桂琴!」

「桂琴!」

正吃著,外面就有人叫喊,進來一個瘦瘦的中年女人,卻是陳小旭的母親。

「你咋這點來了,來加雙筷子。」張桂琴連忙招呼。

「不用不用,我來找小非。」女人擺手道。

「出啥事了?」

「還不是我家丫頭,這不高考錄取了么,那誰考上了,啥地方的藝術學校……小旭上午去送了,回來就把自己關屋里,飯也不吃,話也不說。」

女人搭著炕沿坐下,愁道:「她爸也不在家,我就怕出點什么事,想著讓你幫忙勸勸。」

「行啊,我吃完就過去。」許非繼續夾菜。

「還吃個屁啊,趕緊的!」許孝文一巴掌呼在後腦勺上。

「……」

沒辦法,他只得放下碗筷,想了想又翻出一個小冊子夾在懷里。

跟著陳母到了陳小旭家,這邊也是雜院格局,兩家同住。院里安安靜靜,連鄰居都不敢大聲,輕手輕腳的打著招呼。

「還在里頭呢,誰勸也不好使,嬸就交給你了。」

「嗯,沒事兒。」

許非瞄了眼卧房,沖著窗戶大聲喊:「您別擔心,不用勸,有些人就是矯情,越勸越來勁,自己哭累就活泛了……」

砰!

窗戶猛地被推開,一個小腦袋探出來,「誰要你勸了?看著就煩人!」

「小旭,怎么跟人說話呢?」陳母斥道。

「我就這么說話了,今天誰都別理我!」她就像只炸了毛的小動物,見誰咬誰。

「今天不理算什么,有本事明天也別理啊,後天也別理啊,有本事你別張嘴,別吃飯啊!」

「我吃不吃關你什么事?」

「你不傷心么,傷心還吃飯啊?你吃得出咸淡么,白瞎我嬸那心思了!」

說實在的,這妹子情商真不高,為人處世各種欠缺,天生喜歡刻薄人,不僅當面ky,還當著人家父母的面ky。

比如第一期學習班時,惜春的父親來看她,這位就跟人家爹說「哎呀,你女兒長的多怪啊,像個怪味豆。」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嘛?當然後來自己開公司,性格應該好些了。

陳母在旁已經看傻眼,倆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