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小姑娘傻笑兩聲,繼續包餛飩。
這是雇的,家里窮,還有個弟弟,輟學出來掙錢——現在還沒有九年義務教育。孩子叫齊柔柔,哎喲這名兒,也不知誰的龍套。
喜來樂開了大半年,早已聞名鞍城,最初倆月客人甚多,過了新鮮勁就直線跳水。正趕上夏季,許非就出主意買了台電視機,增加了涼拌面、拍黃瓜、花生米、啤酒、汽水等等。
甚至還添了冰櫃,花錢如流水一樣。張桂琴心疼的不得了,但這會也不叨咕了,客流量穩定,每天都很紅火。
許非跟著幫忙,一直呆到晚上打樣。
張桂琴拎著個竹筐出來,裝著幾斤米面、幾兩豆油和二斤豬肉,道:「柔柔,過兩天就新年了,這點東西拿回去。」
「謝謝嬸兒!」
小姑娘蹭的站起來,連忙鞠躬。
待她走後,許孝文哼了一聲,「倒是一點不客氣。」
「人家里困難,我發點獎金怎么了?誰過年不吃頓餃子?」張桂琴不快。
「嘖,你看看你媽,開個店比領導還有范兒。」
許孝文嘴上刻薄,其實也心善,從沒虧待那小姑娘。
這年頭餛飩便宜,不像後世一碗餛飩敢賣二三十,不過成本也低,每月能有千把塊純利,不到一年掙了六七千。
三口人在燈下算完賬,身心愉悅。張桂琴看了看兒子,忽地嘆了口氣,有點舍不得。
「你真決定留在京城了?」
「我這邊手續都辦好了,過幾天就回去。」
「唉,我沒想到你能跑那么遠的地方,其實鞍城也挺好的,人也熟……」
老媽非常傷感,來的太快,好像兒子瞬間就成家立業了。
哦對,還沒成家!
她一下子又找到了人生目標,問:「你現在房子也有了,工作也合心意,個人問題什么時候解決?」
「個,個人問題?」
許非直咧嘴,好有年代感的叫法啊,「我才多大,不著急。」
「不小了,你今年20,過兩天就21了,你爸像你這么大的時候……」
「咳咳!」
「你咳什么咳,你爸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我都懷上你了。得抓點緊,有沒有中意的姑娘,我幫你相看相看?」
「媽!」
許老師一腦袋汗,逼婚是中華民族的天賦屬性嘛,怎么啥時候都逃不過?
「你說你在劇組,里面都是漂亮姑娘,你咋就沒發展發展?哎,小旭不也在么,你們還熟……」
「別,別!」
他連忙打斷,「您千萬別提這茬,更別跟陳叔陳嬸提,免得誤會!」
嗯?
爹娘奇怪他反應如此之大,張桂琴小心問:「怎么,你們鬧矛盾了?」
「沒有。」
「那怎么了,你不喜歡人家?」
「呃,反正挺復雜,你們就別摻和了。」
…………
當夜,許老師又失眠了。
他就不愛跟人談心事,總憋了一肚子情緒。
這事兒從何說起呢?
起初對陳小旭,他並沒有什么愛慕之情,就覺著挺可憐的。後來接觸愈深,今生的感覺壓過了前世的印象,那么活生生的一個女孩子,嬌俏又刻薄,可愛又可惱。
越了解,就越想到她真實的命運,越覺得堪憐。
滿腹剩下心疼二字。
他或許比誰都希望,那丫頭過的好,一輩子平安快樂……這是一種喜歡,但又覺著不是那種喜歡。
許老師又不傻,自然能瞧出姑娘心意,只裝作不知,也從未有過對張儷那樣的言語和舉動。可經過醫院那一遭,小女兒的心意被個外人挑明,連裝作不知都不能夠了。
所以才會不自然,尤其仿佛冥冥中注定,特娘的總是觸發仨人修羅場,就愈發尷尬,只能胡混過去。
心疼一個女孩子和喜歡一個女孩子,是一樣的么?
「……」
他看著黑漆漆的棚頂,起碼現在說不清楚。
(啊,小胖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