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吻(2 / 2)

從1983開始 睡覺會變白 2002 字 2020-06-20

「咳咳……咳咳……」

小旭笑的直咳嗽,臉蛋愈顯血色。

跟這個人在一塊,總會帶給她很多生活中的小樂趣。這些樂趣溫馨浪漫,狗屁倒灶,里面全是對她的懂得和寵。

沒第二個人再有。

…………

雨下到傍晚,慢慢停了。

小旭過午吃了葯,又犯困,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醒來發現沒有動靜,猛地撐起身。結果見沙發上躺著一人,也眯著。

沙發特小,剛夠倆人坐。他身高腿長,光上身都不夠裝,腰很擰巴的撅著,兩條腿耷拉到那邊。

別扭又滑稽。

「……」

小旭抿抿嘴,側身躺下。非常非常近,呼吸聲就在耳邊一起一伏。

她看著看著,忽然又很難過。

搬出來之後,倆人各忙事業,沖淡了不少煩惱。他平時總順路過來,看兩眼,問候幾句,帶點小禮物,卻是比以前新奇。

仨人在一塊,還能平穩些,最怕獨處,一獨處,心里就像開了閘,什么都冒出來。

這個人的好,自己比誰都清楚,可是,兜兜轉轉還是那個老問題:不知道怎么辦!一人若走,另一個也不會留,而這個家伙越來越大膽……

她見對方動了動,趕緊閉上眼。

「哎我去……」

許非腰都快折了,佩服自己這也能睡。

那丫頭還沒醒,病懨懨的臉,一條膀子搭在外面。

有些人病,氣質直線跳水;有些人病,反倒更添幾分吸引,黛玉的魂兒可是在她身子里。

「這么著還挺漂亮,但還是健健康康的好。」

許老師自言自語,攥住那手想放進被子,可一握住,又舍不得松開。

她和張儷都不是拉長條的骨架,手腳有點肉,卻不粗短,滑滑嫩嫩的像塊果凍。這貨把玩了一會,才給人家塞進去。

晚飯依然是白粥榨菜,比早晨多吃了些。

一整天就沒晴過,上班的人陸續回來,又一陣亂響。虧得是頂樓,相對清靜。

小旭也躺了一天,見天色越來越黑,忽然有點害怕和緊張,「你怎么還不走?」

「待會的,這點擠公交人多。哎看看電視吧,這我一回沒看過呢。」

許非打開電視機,里面正放動畫片《花仙子》,跟著是京城新聞。

年初開大會,他講的黃金時段概念深入人心,六台山都開始試水。先是少兒時段,接本地新聞,接《新聞聯播》、《天氣預報》,接電視劇。

這一大串,牢牢把觀眾釘死。

「自198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居民身份證條例》公布至今,鑒於全國大多數地區頒發身份證工作已基本完成,經國務院批准,身份證的使用和查驗制度在全國范圍內開始實施。

身份證適用於下面多種權益事項:

選民登記;戶口登記;兵役登記;辦理個體營業執照;投宿旅店辦理登記手續;提取匯款、郵件等……」

「以後出門不用帶介紹信了?」小旭奇道。

「公務出差得帶吧,私人應該不用了……」

他翻出半袋瓜子,用手一只只剝,「話說我第一次用介紹信,還是跟你來京城見王導。哎喲,你那臭臉從頭擺到尾,結果怎么樣,還不是靠我上下打點。」

「呸!你就比我多帶三斤糧票也叫打點?你還想跟我借錢買太師椅呢!」

她憶起往事,不禁好笑,「再說你以前跟個盲流似的,誰能放下心?」

「我怎么就盲流了?」

「喲,我給您提醒提醒……」

小旭掰著手指頭吐槽,「不務正業,偷奸耍滑,成天打架,把你弄進曲藝團也不好好學,搞的都沒人收你。你媽來我家串門,十句有八句都是家門不幸。」

「呃……」

許非撓撓頭,怪不得自己沒拜師呢,原來沒人收啊!!!

「哼!我們小時候一塊玩,長大我就不理你了。」

她忽然覺著很神奇,「不過,不過後來你就像換了個人,完全不一樣。」

「那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就是見王導的時候。」

「嗯,從那以後就開始心心相印了。」

「好不要臉,誰跟你……」

小旭驀地頓住,好像是這么回事,以前只當他童年玩伴,長大漸漸疏遠。而正是從那時起,接觸越來越多,互相了解的也最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許非把一撮瓜子仁放到她手里,嘆道:「這世上的事說不清楚,可能渾渾噩噩了十幾年,忽然就開竅了。可能以前嫌棄,慢慢卻相知了。就像我也說不清楚,我什么時候喜歡上你的。」

「你,你又說這樣的話!」

「以前呢,其實也沒啥感覺,就跟個小屁孩似的,欠收拾。」

許非沒理她嗔怨,繼續道:「可後來發生很多事情,當我意識到的時候,發現你已經非常非常重要了。」

「……」

病中的人本就脆弱,這幾句話直扎進心臟,不曉得什么滋味。小旭怔怔的,然後捂住臉,哭了出來。

「嗚嗚嗚……你來惹我做什么,你惹我做什么……嗚嗚……」

「別哭別哭。」

她感覺自己又被擁進一個懷里,掙了掙,沒半分力氣。頭上的燒,身上的熱,心里的千回百轉雜糅在一處。

那身子骨瘦削的似落葉,嬌柔的若珍寶。

窗外仿佛又下了雨,淅淅瀝瀝,淅淅瀝瀝。好半天,她止住哭,又掙了掙,「放開我。」

「別哭了啊,越哭越傷身。」

許非給她抹眼淚,拿葯倒水,「來,以後記著飯後吃。」

小旭不言語,只低著頭吃葯喝水,眼睛通紅。

「早點睡,無聊就看看電視,我明天再過來。」

許非握著她的手,頓了頓,終忍不住往前一湊,溫香柔軟。

「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心上,讓我想念你……」

電視里,一個歌手唱著數十年前的老情歌,滿紙的雲裳霓虹,當時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