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耳鬢廝磨(2 / 2)

從1983開始 睡覺會變白 1967 字 2020-06-20

張儷也抿了口,只覺精神,笑道:「還是我身體好,這要換了小旭,熬一宿就能要半條命。」

「她咳嗽一聲就沒了,還用熬?」

許老師嗤了一句,勸道:「你吧嘴上不說,心里要強。身體最重要,累出病來怎么辦?」

「……」

姑娘聽了沒應,隔了片刻,道:「不做不行呀。我跟組大半年,越來越發現自己不足。嘴上說想做你這樣的大制片人,其實心里清楚,我現在根本沒能力獨立攢組,更別提什么立意、鏡頭、表演。」

她有些低落,「可能我只適合做個制片主任,後勤管家。」

「千萬別這么想!我就問你,你喜歡這行么?」

「喜歡。」

「那就行了!你別跟我比,我屬於天才。

你跟自己比,既然喜歡就得堅持,如果實在覺得不行,影視業又不只有制片人,你還可以做別的。」

許非掰著手指頭,「雜志期刊啊,制作公司啊,經紀公司啊,影院啊,影視城啊……哎,像這唐城,說不定你以後就自己建一個。」

「又胡扯,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張儷的性格不同小旭,不鑽牛角尖,不禁考慮起日後的道路。

她干制片本就是試水,發現天賦不夠,特別小旭那邊事業起步,更覺自己一事無成。

吃罷晚飯,二人坐在桌前,許非繼續寫故事大框。

明年他不打算生產,這是留給自己的,定位古裝愛情劇,輕松歡快,養心養眼。

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想把所有類型劇試一遍。得讓國內觀眾有個比較,免得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進來,都特么當成寶!

而除此之外,另有幾部戲在醞釀中,就屬於不能讓人看的「先知」范疇了。

他寫完一頁,張儷看一頁,忽道:「秦重對瑤琴算見色起意么?」

「算,但這篇小說清奇就在此。

男主是小商人,女主是妓女。跟以前那些忠貞剛烈的東西不同,馮夢龍寫的小市民愛情,表現的是人欲。

秦重的感情始於對方美貌,瑤琴的感情始於對方真誠,但你細品。

一個賣油郎,辛苦攢了十兩銀子,只為見她一面。見了一面還啥都沒做,人家醉酒,他照顧一宿。

你能說他純粹為了色么?不是,他對瑤琴的感情是仰視的,一銅板一銅板攢錢,就像朝聖一樣。

再說瑤琴,把私房錢交給只見過兩次面的秦重,讓他替自己贖身,無疑是一種賭博。

她有愛情么?可能有一點點動心。關鍵是,她願意跟著秦重,因為他對自己好。

這或許就是古人理解的愛情,或者說,現實生活。」

古人婉轉,擱在今天就一句話:舔狗終得house!

「嘩嘩嘩!」

「嘩嘩嘩!」

雨絲如簾,天光越來越暗。

這部劇叫《愛情寶典》,許非記不太清,屬於再創作。還有部《上錯花轎嫁對郎》更好,但他不確定原著出沒出來。

「瑤琴是大戶千金,飽讀詩書,陷入青樓後時與文人飲酒談詩。我安排了一段改良版飛花令,你幫我想想。」

說著起身,啪,亮了燈。

昏黃的光晃在倆人臉上,掛鍾咔嗒咔嗒,一個沒開口,另一個也沒開口。

安靜了幾秒鍾,她才拿起文稿,「數字飛花令,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再加個花字……這也太難了,得照著查。飛花令應情應景,簡單些好。」

「那就改成雨字吧,您飽覽群書,能不能接十句?」

「我又不是真的寶釵。」

張儷白了他一眼,「不過也看了不少詩詞,我想想……小樓一夜聽春雨。」

「嗯,繼續。」

「階下青苔與紅樹,雨中寥落月中愁。」

「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

「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

古代的飛花令,對格律要求極嚴,現在誰懂格律,都是簡化版。

她一連念了七句,一時也頭疼,起身轉了幾步,忽道,「有了,細雨騎驢入劍門!」

「這句好,俠氣!」

許非拍了拍巴掌,此乃陸游的詩。

「我想不出了,還剩兩個,你補上。」

「我還真不通古詩詞,你是難為我,呃……」

他拉過對方,又抱在大腿上,憋得一腦袋汗,「哎,有了!」

「哪句?」

「暖雨晴風初破凍……」

他看著懷里的姑娘,「杏眼桃腮,我已春心動。」

這是易安的詞,原句是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

「你!」

張儷臉騰的一紅,心中狂跳,「你這人不正經。」

「我怎么不正經了?應情應景,繼續。」許非笑道。

「我不繼續了……」

她咬著嘴唇,只覺那目光看過來,大膽熱烈,這份熱烈加上緊貼的體溫,讓自己微微顫栗。

「嘩嘩嘩!」

「嘩嘩嘩!」

外面雨仍在下,淅淅瀝瀝。

「最後一句了,再想想。」

「唔……」

她腦中似被這雨攪得一團糟,呼吸溫熱,自己的耳墜在他的唇齒間流連,勉強又擠出一句,「雨濕紗窗。」

「誰的句子?」

「辛,辛棄疾的。」

「太少了,後邊加一句。」

許非往下滑,埋在她的脖頸里,「雨濕紗窗,耳鬢廝磨。」

(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