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安南願意舍棄記憶、從頭再來,正是因此。
「就是你想要奪走我的身體?」
安南嘴角上揚,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有意思,你膽敢出現在我面前?」
雖是開懷無比的笑容,但卻意外的讓人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寒冷。
面對安南的質詢,「丹頓」沉默了一瞬。
「我的確大大低估了你。」
「丹頓」緩緩開口道:「按照我原本的計算,這份至純的恐懼就算困不住你……應該至少會讓你出現絕望之心才對。你是一個享樂主義者,一個任性妄為的瘋子,
「你已經比記憶中的你更強了。」
「那不是理所當然?」
安南臉上的笑容並未有半分衰減:「每一分、每一秒的我都比上一刻的我更加強大。
「我尚未衰老,進步理所當然。你掌握的是幾個小時前的我,而如今的我已然不同。」
「這就是天車之書的力量嗎?升與變之道……」
丹頓喃喃道。
「——錯了,丹頓。」
安南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
他認真的說道:「這是我的力量。是由我的意志所抵達的結果。
「正是昔日的我選擇了拋棄所有曾結霜的感情與記憶——如今的我,才會在心靈上沒有任何弱點。
「就像是摻入了『丹頓』的成分之後,我的純度就變低了一樣。」
「純度——有用嗎?」
「丹頓」平靜的反問道。
面對「丹頓」意料之中的反問,安南更是開懷大笑:「不愧是你!不愧是我!這種程度的接梗……真是太好了!
「給我最後的噩夢。」
安南注視著「丹頓」,平靜的說道:「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早就已經為你准備好了。」
「不會是玩過的東西吧?」
「當然不會,而且非常簡單、相當簡短。」
「丹頓」閉起眼睛。
而在他附近的那副畫,再度消失、化為某個老人的瞳孔。
安南毫不畏懼的望向那副畫。
剛剛才在他心底覺醒的,如同火苗般的狂性,催促著他冒險。
越是接近死亡、越是體驗失敗……他心底的力量就越是澎湃。
下一刻。
安南眼前畫面再度一轉。
他躺在了病床上。
他的身體極度衰弱,睜開眼睛也只能看到模糊無比的東西,張開嘴都很難說出話來。耳邊聽到的細小的聲音如同鑿子在鑿他的腦子一般,無比吵鬧。
周圍盡是人,他也不認識,他也看不清。
他感受到有人坐在自己身邊,握著自己蒼老的手;他也感受到有人在角落里低聲抽泣,有人在屋外踱步。有人在看自己,有人不敢看自己。
而安南則莫名的感覺到,自己大限已至。
死神已經站在自己床頭,下一口氣吐出的時候,可能就是自己的末路。
安南突然明白了。
這次不是限時解密的密室逃脫,不是與人斗智、掙長段的角色扮演,甚至不是反復失敗、充滿制作者惡意的平台跳躍……僅僅只是無比簡單的,「往前走」的游戲而已。
只要安南接受自己已死的命運,這個無比簡短的、連方向都沒有的小游戲就結束了。
——但安南如果接受自己已死的命運。
他還能醒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