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常理度之。
這個時候,薩爾瓦托雷的心理壓力應該是非常巨大的。
無論他是任何一方都是如此。
假如他是明牌方,那么他就會因為看不到對方的牌面上有什么牌而感到焦躁;假如他是暗牌方,就會因為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牌而恐慌。
這正是腐夫最為喜歡的套路。
——並非是在游戲本身上擊敗對手,而是在局外破壞對方的狀態。
只要對方產生恐懼、焦躁、上頭、自我懷疑等情緒。
就會被腐夫身上的香料氣息放大這份感情,進而導致對方的慌亂。
腐夫最喜歡的,就是看對手由勝券在握,逐漸思維混亂、最終徹底崩潰時的樣子。
「你繼續啊?」
但薩爾瓦托雷卻是完全沒有焦慮。
他只是催著腐夫:「你抽啊,你不抽我怎么抽啊?」
腐夫嘴角揚起。
他不慌不忙的再度抽卡,打出一張劍7,同時嘴上的垃圾話不斷:「果然現在還是後悔了吧?
「如果是第一回合的時候,就選擇結算……那時你想要戰勝我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你是為什么沒有在那個時候結算呢?真的是還沒有玩夠嗎?還是說……你是心懷恐懼,而感到猶豫了呢?」
「你抽啊。」
薩爾瓦托雷皺眉回應道。
腐夫一邊打出一張劍10,同時繼續說道:「我這邊連續兩回合沒有點數入賬。是不是感覺到心情變好了一些?
「沒錯,六張牌的時候進入結算、與八張牌的時候進入結算,你想要獲勝的概率是完全不同的……」
「——結算。」
薩爾瓦托雷抽卡完畢之後,看也不看扣在桌面上、同時立刻說道。
他有些奇怪的看向腐夫:「都說了,我不在乎輸贏了。腐夫閣下你到底在說些什么東西?」
他說著,將自己場上的八張牌分成三堆。
三張、一張、四張。
「三月十四,這是安南的生日。」
薩爾瓦托雷有些遺憾的說道:「而也幾乎是安南繼位的日子……安南的父親給安南贈送了非常厲害的生日禮物,但我只能給他一份賢者之石。我一直在想,有什么可以彌補的。
「如果這個能贏的話,就算是我給安南贈送的第二份禮物了。」
他將自己眼前的七張牌翻開。
除了杯j之外,還翻出來了杯q、杯k、劍k、劍q。
八張牌中,有五張大牌——共計十二分,甚至險些就到了十四分。
腐夫的那張底牌甚至不用掀開。
無論那張牌是什么,都不可能比薩爾瓦托雷更大。
……這到底是什么手法?
腐夫頓時愕然。
他想到了自己會輸……但是卻沒有想到自己會輸的這么離奇。
他毫不猶豫的對「貝拉」質問道:「你到底是動了什么手腳?
「為什么會在這一張的時候開牌?八張牌里開出五張大牌,這合理嗎?」
這完全不符合概率!
無論是第八張時開牌的策略,還是這邪了門的五張大牌。
「我沒有別的什么才能,也就是運氣好點罷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能在巧合之下,把賢者之石的技術復原出來了……更不會有如此強大的咒縛、不會在最危機的時候遇到安南這個好兄弟。」
薩爾瓦托雷遺憾的說道:「我都說了,希望能夠多玩一會。如果不是我對自己有信心,怎么可能會提出這種任性的要求……」
「……只是單純的運氣?」
腐夫難以置信:「這怎么可能!」
「作弊成習慣之後,連賭博最初的定義都忘記了嗎?」
安南嗤笑著,在遠方悠悠答道:「你嘴上說著相信概率、說著『沒有任何人能一直贏下去』,卻選擇了以運氣驅動的賭局。
「但在你真正見識到了好運氣之後,卻反而不相信它的存在……哦,對了。」
安南的笑容滿是惡意:「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當年與自己的主子初次賭斗、輸掉了下面的時候——就是玩的這個游戲吧?
「你多半是失去了與這個游戲有關的記憶。會在這個時候,下意識的把這個游戲掏出來……是因為,你本能的覺得自己玩這個游戲會輸吧?只是可惜,你已經輸不掉第二根命根子了。嗯,你的確是心願所償了。」
在逐漸崩塌的噩夢中,路人的臉龐逐漸化為虛無,變成一個個的無臉人。
而地面、牆壁與天空則不斷瓦解,顯露出外面掛著的一根根的絲線——那正是腐夫入侵這個噩夢時使用的力量。
腐夫坐在桌前。
他的臉沒有化為虛無,但卻也沒有任何表情。
——原來如此。
他意識到了,為什么自己會突然感到焦躁。
在上一把比賽中,丟失的記憶……卻是正好如此關鍵。
安南在從這個噩夢中離開前,還留下最後一句如刀般的言語:
「我記得這個游戲,在古普塔王國的名字是『勇氣之數』。而你當年,選的就是暗牌一方;你開局也是一張j——對吧?
「——可你就怎么,沒有開牌的勇氣呢?」
安南的聲音徹底從噩夢中消失。
腐夫抬起頭來,有些迷茫的看著崩塌的天花板。
他抬起手來,下意識的向著上空抓握著。
——卻是什么都沒有抓到。
「……啊。」
他無意義的呢喃著,大腦一片混亂。
這是命運嗎?這是報應嗎?
他輸了嗎?亦或是他贏了?
以及……
最初的自己,為何沒有開牌的勇氣呢?
他的身體,被逐漸崩塌的噩夢所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