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虎入長安聚風雲 第二百三十一章 父子(2 / 2)

將血 河邊草 1957 字 2020-11-21

李玄持碰到正德的目光,眼神不由瑟縮了一下,這位父親雖然已經病重到了極處,身體瘦的好像一陣風兒就能刮走一般,但積威猶在,強自給自己打著氣,恭聲問道:「父皇深夜將兒臣招到這里。不知父皇要跟兒臣談些什么?」

「小三兒啊。。。。

蒼然的聲音卻帶出些慈愛,這在這位皇帝身上可極難見到,李玄持心中一震,這個稱呼自從父皇當了這個皇帝可從沒再出口過,也就是當年龍潛時在府中叫叫的,心中柔軟的地方難免被觸動了一下,接著便隱然明白了正德地意思,那絲被觸動的心弦立即斷裂了開來。低下頭兒,掩飾住自己的表情,作恭聽狀。

只聽正德皇帝猶自說道:「你從小可有什么志向?嘿,也是父皇對你關切不夠,竟是不知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大殿中恢復了靜默。良久過後,李玄持才澀聲道:「父皇難道真的不明白兒臣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嘿,不過父皇好像就算知道了,現在也不會給兒臣的了。」

正德皇帝眼光閃動了一下,眸光好像風中的殘燭,搖搖欲滅,卻又始終不熄,「你呀,唉。你地眼中只剩下了一樣東西,這就是我所不取的地方,要說你們幾個兄弟當中,你從小便最是像我。。。

說到這里,嗓子中悶咳了幾聲,卻仿佛要將這些年憋在心里的話都倒個干凈,聲音也漸漸高了起來。「當年你七叔跟我爭位,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便像你現在一模一樣。

嘿,你作的那些齷齪事情當我全無所知嗎?王世澤。種從端,折木河,這些都是朕的好臣子。。。。。。。

還有慶陽府那幾個,他們真以為能逃得了?你真以為他們都死在慶陽兵亂中了嗎?他們做下地事情,就算朕饒得了他們。老天也饒不得他們。這些都是朕幫你收的場,嘿。若然讓人知道一國太子竟然倒賣軍糧,我大秦成了什么?朕成了什么?後世得怎么說朕?昏聵嗎?」

這一連串像刀子一樣的話問出口,李玄持臉色已經煞白,沒聽見一件事,心里便要涼上一分,若不是如今已然到了不能回頭的地步,他這時必定已經崩潰了。

正德皇帝也沒容他答話狡辯的意思,自顧自死死盯著李玄持,好像整個病入膏肓的身體中都充滿了怒火,支撐著他站了起來,「這還不算,那些劫道的強人你竟然也敢買通,那個什么邪教的人你也敢沾邊兒,這天下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嗎?這些心思你若全然用到政務上面,能是眼下地光景?瞅瞅你主理的戶部,蠅營狗苟之輩橫行,政務混亂,行事拖沓,你的才干都用到別的地方去了,正事上卻全不用心。。。。

一件兩件朕還能容你,畢竟你是大秦的太子,當年立你為太子雖也多是形勢所逼,但朕沒有反悔的意思,太子之位豈容輕立?但瞧瞧你做的這些事情,德行全無,拉攏朝臣到是不遺余力,卻又全不體恤臣僚,動輒便是棄卒保帥,處處學朕,卻又處處似是而非,你捫心自問,有何德何能可為大秦天子?」

到了此時,最後一塊遮羞布也被揭開,李玄持將心一橫,揚臉對著父親便道:「父皇初一即位便立兒臣為太子,但父皇您想過沒有?三十年了,三十年啊,人生一世有幾個三十年?那時兒臣才多大點地歲數?一舉一動皆要合乎身份,兒臣不處處學您,讓兒臣學誰去?

這三十年來兒臣戰戰兢兢,唯恐惹了您的不高興,做了那許多的事情,您只記住兒臣的錯處,兒臣地好處呢?當年疏竣河道,兒臣代父皇往來查視,十幾天都沒睡個囫圇覺的,西夏犯邊,兒臣初掌戶部,那時您登位不久,國庫空虛,在軍糧籌措上兒臣盡心竭力,可有半點差池?

兒臣也想辦正事,也想讓大秦國乍綿延萬世,但您任五弟戍守潼關,處處為其著想,您想過沒有,兒臣是個什么感受?自母後去後,您可有半點將兒臣當作太子來對待的心思?

兒臣是什么?若不是身後有折種兩家,您是不是早就廢了兒臣的太子位?這么說來,兒臣只不過是父皇手中拉攏權臣的工具罷了。

到了此時,您又為七弟搭橋鋪路,剪除兒臣羽翼,今晚父皇為兒臣准備了什么?是一杯毒酒?還是三尺白綾?再就是讓兒臣去看守皇陵?好像當年父皇就是這么對七叔地是不是?」

這些話換來地是正德皇帝一陣劇烈的咳嗽,強自壓下身上地不適,父子兩人目光交接,對視良久,正德皇帝才一聲長嘆,身子也隨著這聲嘆息佝僂了下去,怒火已經不翼而飛,就連那依舊銳利的目光也暗淡了下去。

眸子頭一次自動閃開了李玄持的注視,語氣也恢復了淡然,透出來的卻是疏離和決絕,「父皇沒有你想的那般絕情,張澤。」

「老奴在。」

「擬好的旨意現在就發出去吧,太子才能有欠,不堪國器之重,貶理王,閉門思過。。。」一口氣將詔書的內容念了出來,隨後便擺手道:「明旨先交宗府,然後詔諭群臣,來人,先扶理王去後殿,然他在宮中修養些時日。。。。。。

直到這個時候,正德皇帝才覺出了不對勁兒,周圍靜悄悄的,殿外守候的內衙之人竟是沒一個答應於他,就連平日里應聲即到的張澤也站在那里沒有如他命令的那樣轉身離去,這位帝王在位三十年,立即便是明白事情出了差錯,一絲紅暈悄然爬上他的臉龐,隨即便被鐵青色替代了去。

「張澤,難道沒聽朕說的是什么嗎?」

「父皇,您處心積慮等的是不是就是今日?但您有沒有想過兒臣也在等今天?張澤,拿張空白詔書來,對了,還有玉璽也缺不得,快去快回,不然父皇和我都會不耐煩的。」

說這番話時,往日那個從容不迫的太子殿下好像又回來了,語氣溫和中帶著輕松,這一次,這一次的機會一定不能放過了,這也是他等了三十年才等到的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