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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血夜（二）

大廳之，一群面如土色而且手無寸鐵的羽林軍官聚在一起，被迫席地而坐，沒有人再敢說出不恰當的話，甚至沒有人露出不恰當的表情，卻是充分證明了越是富足尊貴的生活，越能消磨人們的膽氣這個道理。

廳的氣味兒不很好聞，血腥氣也就罷了，再加上有那么幾個禁受不住這等恐怖的場面而吐出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有人悄悄尿了褲，他們表現的完全就像是初上戰場的新兵，這讓廳那些手持利刃的凶狠漢們鄙夷之余，也放下了心來，鵲巢鳩占，不客氣的取用著桌上的酒菜。

此時宋勝已經屍橫於地，死狀和鄭世武一般無二，兩個人雖屬敵對，但在這京師亂局當都扮演著別人棋的角色，死法也驚人的相似，兩個人若是泉下有知，也不知作何感慨。

越是如此，這些身著右衛軍服，大廳卻沒一個人認得的漢們的身份在這些軍官心越是撲朔迷離，這些軍官大多沒有超過四十歲的，自也不會對當年當今皇上奪位時的變故有什么印象，只覺得一生之還從沒經過如此劇變，也不知這些人最後怎么處置他們，恐懼之情自是一發不可收拾，接下來這些人讓他們干什么，他們就干什么，簡直是一點反抗的能力和想法都沒了的。

那領頭的光頭大漢不要命的將桌上的飯食塞進嘴巴里，酒水卻是一點不沾，凶厲之氣毫不遮掩的從一雙眸射出來，尤其的使人畏懼。

但這些軍官不知道，這些人雖是看上去凶殘狠毒，外加膽大包天，但這些人心里未嘗沒有一丁點的擔心憂慮。事情已經做下了，就是不知道那位大人是否能如實履行許下的承諾，安全送他們出京，若是那人起了歹心，也不用別的，只需帶兵一圍，他們這百十多人准是個死無葬身之地地下場，想到這些。桌上的這些美味佳餚吃在嘴里便也有些沒味道了。

西北的馬匪一般來說不怕官兵的圍剿，西北大地寬廣無垠，群山連綿，再加上其間有眾多雜胡部落以及番漢百姓混雜其，要找刻意隱藏的百十個人簡直如同大海撈針一般，但現在身處京師，眾皆敵國，就算這些整日提著腦袋作買賣的馬匪也自有些心驚。希望那位大人能信守承諾，不然大伙兒栽在這里，可就真成了笑話了。

兩邊人都各懷心思，不過相同的是各自都懷了恐懼之心，大廳上此時便也寂靜無聲。只有那些倒霉的指揮使府歌舞姬們抖抖索索聚在一起，不時傳來輕聲綴泣地聲音。

皇城右衛指揮使衙門大堂之上這時的氣氛也不輕松，四五個宋勝親信的領兵官兒正襟危坐在那里，眼睛都透著緊張和焦慮。唯獨坐在上首的那位李先生閑的飲著香茗，不過你只要細看，就知道這位李先生心里也不輕松，左手一直沒有離開過腰間的橫刀刀柄，指節有些泛白，可見這位李先生心也不穩當的。

半晌過後，這位李先生站起身來走到門邊兒，看了看天色。心里默默算了下時間，太進宮已經快一個多時辰了，要說應該鬧出些動靜來了吧？到時只要左衛一亂，他們右衛嚴陣以待，大事便成了一半兒，怎么還沒有動靜？莫不是那位太殿下太過窩囊，臨到了來竟是退縮了不成？還是出了什么意外？

心里亂糟糟的想著，回身便沉聲道：「指揮使大人那里怎么還沒到？大人地親兵呢？讓他們回去催一催。」

幾個領兵官斜眼兒看了他一眼。誰都沒動地方。這個李先生也不是從那個犄角縫兒里冒出來的，看樣很得大人的看重。但這里是指揮使衙門，他們都是帶著實銜兒武職的朝廷命官，沒有指揮使發話，這個什么李先生哪里指揮得動他們？

這卻是宋勝的失算了，為了不當那替罪羊，這位李先生他已經在防范著了，臨到關頭，也沒跟手下人等吩咐聽他指揮行事，為地就是將右衛牢牢控制在自己手，到了此時，這些領兵官兒們自然不會將這位李先生放在眼里了。

李先生心一陣惱怒，心更是暗罵宋勝不知輕重緩急，到了這個地步，防著他到也沒什么，畢竟大事臨頭，是人都有警惕之心，但這個時候還沒來到指揮使衙門坐鎮，又不派人來說一聲兒，辦事如此不牢靠，怎能擔當重任？

雖說已經怒從心起，但還是放緩了聲音道：「諸位大人，今時今日，我等身家性命皆系於一線，若還不能開誠布公，同心協力，真個把事情給辦壞了，到時後悔可就晚了，煩勞哪位大人走上一趟去催催指揮使大人，說不准宮內頃刻之間便有劇變，大人不在這里，可怎么得了？」

這些人其實此時也是神無主，宋勝的計劃給他們說了一些，但並不詳細，知道此時將有大變，但變局會到什么地步，該如何收場？陛下是不是知道此事，這些他們還都糊塗著呢，存身險地，驅狐疑之眾，行萬險之事，說的就是如今右衛的情形了。

看著這些人有些遲疑，但還是沒人做聲，李先生暗自嘆息了一聲，若不是形勢還算在掌握之，就這些人？能干出什么大事來？若此事能竟全功，可就是邀天之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