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國度。
當黑鐵戰船駛入其中,蘇乞年幾乎要懷疑,是否來錯了地方,因為這里一片破敗,神聖祥和的琉璃凈土,到處都是宛如隕石般的坑洞,除了遠方那座偉岸的眾神山還完好無損,就連那諸神沉眠之地,入眼的,已經沒有完好無損的黃昏天碑。
全都復蘇了!
蘇乞年念動間,想起了老神王當初所言,涉及鎮壓諸神的部分真相,很顯然在不久之前,諸神國度內生出了一場極其慘烈的動亂,甚至從那眾神山上,除了山巔之外,他竟感到了一種清靜寧和的氣韻,絲毫沒有當初的壓抑感。
遠古諸神呢?
似乎察覺到了蘇乞年等人異樣的目光,這位接引的陌生的至高神主並未解釋什么,只是嘴角泛起了一抹晦澀的苦笑。
艱難苦熬這么多年,沉眠後又蘇醒,苦苦掙扎,以為終於重獲新生,結果到頭來,不染塵埃者幾人?就算一些當年心懷異樣心思的,這些天里,也只剩下沉沉的暮氣與蕭索,故人不再,這樣一種另類的長生方式,他們不想要,這樣活著,生命進化的意義,又是什么?
為了孤寂與生殺奪取,俯瞰眾生?
漫長的壽元里,總有膩味的時候,就算是至高生靈,很多也只剩下後悔,當年不該抱有僥幸之心,既想共存,又想借此超脫於外,但這世間豈有兩全法,那些腐朽與破滅的生靈,從未真正將他們看在眼里,再多的算計與布局,也抵不過絕對的,不可抗拒的偉力。
眾神山巔,黑鐵戰船落下,蘇乞年卻見到了一道許久不見的身影。
「古師兄。」蘇乞年面露異色。
他沒想到,守在眾神山巔神殿前的,竟是一身白袍,兩鬢斑白的人王古唯一,多年不見,其已立身在了大帝絕巔之上,那一重又一重洞開的神藏大竅,在蘇乞年眼中如煌煌天陽,清晰可見,這位師父的記名弟子,或許已經臨近了諸皇之下最強者的層次,而以其年歲,若是再進一步,就是神話領域。
「蘇師弟。」人王古唯一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接引眾人進入神殿之中。
沒有見到復蘇的遠古眾神,整個神殿中,唯有一張琉璃神座高懸,一名身著粗布白袍的青年端坐其上,他氣質出塵,豐神如玉,每一寸肌體都完美無瑕,一頭比墨玉還要深沉的黑發肆意披散在肩頭,烏亮的童孔深邃,仿佛沉墜著萬古時空,沒有如想象中的神威如獄,反而感到了一絲澹澹的慵懶與疲憊。
「見過化天神王。」蘇乞年及身後眾人躬身一禮。
擺了擺手,琉璃神座上,元化天輕笑道:「無須多禮,當年與令師也算是故交,一路打上絕巔,只是他走得更快,我這一具神軀里,也曾流淌著部分人血,你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師伯便可。」
蘇乞年一怔,而背後的震元神主等人,也愈發篤定了此前的猜測,那位恐怕並非是如老神王所言,隕落在遠古末年,諸神黃昏之前,這位化天神王,在遠古末年,可是諸神中都赫赫有名的狠人,另類至極,連本族的神明,都被其鎮壓得七七八八,毫不留情。
所以,對於遠古末年那段至暗歲月里的一切種種,包括蘇乞年在內,都愈發好奇了。
「師伯。」蘇乞年略一沉吟,開口道。
老神王對於這位,也並無惡感,只是沒什么交情,不是他那一輩的人物,等他成神,都到了天界新紀了,遠古末年,一切都被塵封。
而這一幕,頓時令劍九等一群天庭年輕一輩艷羨壞了,這有一位令諸神王都暗然失色的師父,先是多了一位神王師兄,這轉眼間,又來了一位神王師伯,放眼當下的諸天,若論身後的底蘊,還有誰能夠超過這一位。
就算是日後,四大神王想要出手,拋開那位諸天禁忌不說,兩大神王在後,也要掂量掂量。
「復蘇的遠古諸神,是否……」蘇乞年問道,眾神山上的異樣,令他生出一些猜測。
「這里開口,無須顧忌,如你所想,全都隕落了,」這位化天神王,此刻也輕嘆一聲,「我親手送他們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