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談笑著,走過他的屍體,沒有人往這個失敗者,投去一瞥。
這就是魔道失敗者的下場。
成者王,敗者寇。
所有的魔道蠱師,或多或少都有著這樣的覺悟。
……
天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陰沉的天空,寒風陡峭吹拂。
細雨灑在少女的頭發上,肩膀,後背,乃至全身。
「若男少主,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啊。」鐵家四老中的首領,此時站在少女的身後,關切地勸慰道。
但少女沒有說話,以往明亮如星的雙眼,此時失神而又空洞,再無往日的堅定並且犀利的目光。
鐵若男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墓碑。
這些墓碑是一塊塊切開來的山石,上面刻著沉眠者的名字。
鐵沐、鐵刀苦、鐵線花、鐵傲開、鐵霸修……
這一個個的名字,都能牽扯出鐵若男內心深處,最鮮明深刻的記憶。
但曾經和她並肩戰斗,一起前行的伙伴們,已經成為了土地中最冰冷的屍體。如同鐵若男的心一樣,再無一絲溫度。
「是我害了你們,我沒有盡到一個首領該盡的責任!」
「你們死了,我卻獨獨活著。我是一個懦夫啊……」
「這一切多么像一個噩夢,父親啊,我給您丟臉了。」
鐵若男陷入深深的自責中,除此之外,還有懊悔以及迷茫。
這個天之驕子,在經歷了喪父之苦後,努力攀升,如同一顆冉冉上升的正道新星,受到無數人的矚目和祝福。
但是數月前的一場戰斗,方源親自將這顆新星打落谷底,成為陰沉的角落中,砸在地上,渾身裂紋滿布的灰暗隕石。
「唉……」鐵家四老之首的鐵鉉之,看著陰雨中少女單薄瘦削的背影,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但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輕輕的,在他的身後響起:「已經幾個月了,若男這個孩子還是這樣子嗎?」
鐵鉉之悚然而驚!
什么人,居然如此接近自己,自己卻一直沒有發覺!
剎那間,他渾身汗毛乍起,閃電般轉身,下意識地就要動手。
但一只干瘦如柴的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頭,同時還伴隨著一個聲音:「鉉之啊,稍安勿躁。」
鐵鉉之頓時渾身僵直,空竅中沸騰的真元海面,被一股強大的無形巨力籠罩下來。
好像是千丈的青山巨峰,陡然鎮壓下來。
堂堂的鐵家四老之首,四轉高階的鐵鉉之,在這一刻,動彈不得,渾身都被禁錮住,像是琥珀中的一只小蟲!
但當他看到來人的面貌時,鐵鉉之充斥心頭的驚駭欲絕,旋即轉為狂喜之情。
「啊,是老族長您!」鐵鉉之脫口而出道。
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干瘦老人,就是鐵家上一代的族長,鐵慕白!
「族長之位,我早就退位讓賢了。如今我也不是家老,鉉之啊,你直接稱呼我慕白吧。」老人溫和地擺擺手,笑著道。
「晚輩何德何能,如何敢直接稱呼老族長您的名諱!」鐵鉉之深深地彎下腰,恭謹地對老人一禮。
對於眼前的老人,鐵鉉之的心中充滿了崇敬、孺慕之情。
「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鐵慕白這個名字,本身就是用來稱呼的。沒有什么不妥。」老人言語淡然,眼眸滄桑,已經看破了名利。
鐵鉉之還想說話,但老人卻微微擺手,慢慢走上前去,來到鐵若男的身邊。
他站到墓碑前,背對著鐵若男。然後伸出手來,撫摸著石碑表面,輕輕一嘆:「鐵家人,死在哪里,就葬在哪里。這是鐵家從創建以來,就立下的規矩。你知道為什么嗎?」
鐵若男仍舊半跪在地上,似乎沒有聽見,無動於衷。
老人繼續道:「因為對鐵家人來講,戰死沙場,是最大不過的榮耀!鐵霸修、鐵沐、鐵刀苦、鐵線花、鐵傲開這些人是這樣,你的父親鐵血冷也是這樣。將來我死了,也會這樣。你死了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