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漫天。
坤寧宮外,宮牆下。
宮女手持巨大掌扇,內侍們提著一排排宮燈。
楚懷修盤膝而坐,就著一方矮案吃酒用膳,身邊依舊小心翼翼擺放著溫彤的畫像,他往往看一眼畫像,再吃一口米飯。
此時他早已脫掉鞋襪、扯松腰帶,龍袍只胡亂穿了一只袖口,好在他生了一副極其英俊的容貌,才不叫他看起來不至於太過邋遢,反而有種落拓不羈的瀟灑。
他握著象牙箸,敲了敲碗碟邊緣:「這份薄切水晶魚膾不錯,明日重新揀鮮嫩的做,送進坤寧宮。」
侍官恭敬稱是。
楚懷修飲了一口烈酒,又道:「聽說盛京城里,有售賣蒲酒的店鋪,明日去買幾壇最好的,一並送進坤寧宮。」
長安的世家貴族,盛行飲蒲酒,吃魚膾。
楚懷修生怕溫彤在盛京城吃住不慣,恨不能派人去長安捉幾個御廚回來,專門伺候她的膳食。
正用著晚膳,一名侍官突然皺了皺鼻子。
他尖著嗓子道:「皇上,奴才好像聞到一股子焦味兒……這宮里,不會是走水了吧?」
剛說完,坤寧宮里響起宮女太監們的高呼:「走水了,坤寧宮走水了!」
掌事嬤嬤慌慌張張地打開坤寧宮宮門:「皇上,寢殿走水了,可是內宮宮門被桐姑娘反鎖,奴婢們根本打不開!」
楚懷修握著筷箸。
他望向宮門里面。
火光沖天,濃煙四起。
坤寧宮伺候的奴才們,紛紛奔向宮巷那頭打水,可是遠水又怎么救得了近火……
男人連絲毫猶豫都沒有。
他扔掉筷箸,不顧侍官們的驚呼,徑直沖向火海!
內宮宮門果然緊閉。
楚懷修蘊著十成十的力道,用身體猛然撞向宮門!
宮門輕顫,抖落無數灰塵。
「溫彤!」
「溫彤!」
他厲聲疾呼。
里面毫無反應。
男人眼睛血紅,不顧一切地再度撞擊宮門。
他撞了一下又一下,生生撞到肩膀出血,撞到骨頭碎裂!
她不可以死在這里……
他朝思夜想、魂牽夢繞的姑娘,怎么可以死在這種地方!
「太子哥哥的大仇還沒有報,蕭定昭也還沒有長大,溫彤,自殺是最懦弱最自私的行為,你有沒有想過蕭定昭,有沒有想過蕭弈?!」
殿中毫無動靜。
楚懷修撞疼了骨頭,齜牙咧嘴面目猙獰,才終於撞開宮門。
滿殿火光四起,溫彤吸入了太多濃煙,神志不清地卧在地磚上,月白裙裾散落,像是瀕臨凋零的花。
「溫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