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安寺的僧人,都是蕭弈的人,不要緊。
金秀烈沒能綁架到人質,也不要緊。
他還有文武百官的支持呀!
他特意吩咐宋相等人,多帶些頂尖高手過來,家家戶戶的加起來,總能和蕭弈的暗衛有一戰之力吧?
他滿含期望,眼巴巴地看著宋相等人。
他等了很久。
可是那群官員像是柏樹般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看見他的眼神暗示。
楚懷南激動的心,逐漸沉了下去。
他聲音發顫:「你們……反悔了?」
百官不語。
楚懷南緊了緊拳頭。
他終於暴怒,咆哮質問:「那日寢宮里,你們是怎么跟朕說的?!你們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們痛罵蕭弈是亂臣賊子、以下犯上、罪無可恕!」
他沖到禮部尚書跟前,凶悍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愛卿,你曾說要為朕拋灑熱血、肝腦塗地,你的熱血呢,你的肝腦呢?!」
禮部尚書唯唯諾諾不敢搭腔。
他要是交出熱血和肝腦,他不就死了嘛,他又不傻!
楚懷南放開他,又走過去揪住諫議大夫的發髻,面目猙獰:「愛卿,你說要為朕散盡家財、招募兵馬,你散的家財呢,你招募的兵馬呢?!」
諫議大夫驚恐不已,戰戰兢兢道:「皇上,實在是內子的錯。她一聽微臣要效忠皇上,就罵微臣是個蠢貨,說跟著您沒有前途。她把微臣的妾侍和子女統統帶回娘家去了,微臣哪里還敢散盡家財?正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治國之前,咱得齊家不是?」
楚懷南氣的胸口脹痛,幾欲噴血。
他捂著胸口,面無表情地轉向宋相,一字一頓:「宋相,當初你在寢宮里,信誓旦旦地說,若不能以身報國、效忠於朕,情願以死謝罪。那話,可還算數?」
宋丞相垂著眼簾,沒吭聲。
楚懷南臉色陰沉似水。
他獨自提著劍,看起來孤立無援可憐至極。
他紅著眼睛,掃視過一張張群臣的臉:「說好了四月初八浴佛節,咱們君臣與蕭弈一戰到底,說好了並肩作戰、誅殺奸臣,沒想到,今日竟只是朕的獨角戲……朕養你們這群廢物,又有何用?!」
群臣低著頭,皆不做聲。
詭異的寂靜中,宋相臉色淡淡,忽然開口:「皇上曾告訴微臣,柔兒是被蕭弈暗殺的。可是為什么本相查到的消息,柔兒卻是被你所殺?」
楚懷南立刻否定:「不是這樣的!朕與柔兒是結發夫妻,朕怎么可能殺害她?!是蕭弈,宋相,殺害柔兒的凶手,是蕭弈啊!」
話到最後,他仿佛生怕別人不信他,刻意提高音量。
仿佛只要聲嘶力竭一些,只要歇斯底里一些,他就能洗脫自己手刃發妻的罪名。
宋丞相的神情依舊平靜:「皇上可知,柔兒為何會對你死心塌地嗎?」
楚懷南右眼泛紅,沉默不語。
宋相老臉憔悴,娓娓而談:「柔兒生來,就是個爭強好勝的小丫頭。她比別家姑娘更快學會走路,更快學會讀書識字,更快學會禮儀規矩。
「可是姑娘大了,慢慢就知道愛美。她敏感倔強而又不服輸,容貌比不過別的女孩兒,漸漸就自卑起來,甚至連府門也不肯出。
「那年相府舉辦壽宴,陛下才只有十二歲,還是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郎。您到相府游玩,在花園角落碰到了柔兒。
「您問她,為何不去別的熱鬧處,跟小姐妹游玩說笑。她捧著手帕,自卑地低著頭,甚至不敢多看您一眼。她在您的安撫下,囁嚅著道出了自己的自卑和怯懦。
「那時候,您安慰她,女兒家容貌不是頂要緊的,品德舉止和才華,才是衡量姑娘家的准繩。
「自那以後,柔兒便刻苦讀書,更是暗暗立志,非您不嫁。對陛下而言,您或許早已不記得當年這種小事。可是對我們家柔兒而言,您卻是她少女時期,最重要的貴人,是值得她掛念一生的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