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我記得來長安時,姐姐曾說過,男人,終究是靠不住的。這世上,真正懂得心疼女人的,只有女人自己。所以,與其在這深宅大院里當個被厭棄的姨娘,何不干脆離開此處?山高水闊,總有你發光的地方!」
南胭怔住。
她被富貴迷了眼,竟忘了從前說過的話。
余光掃視園林,這里破舊而偏僻。
世家雖然富貴,可被冷落至此,又有什么奔頭?
倒不如離開……
她望了眼不遠處放風的婆子,低聲道:「只是世家大族,門禁森嚴。丫鬟尚且逃不走,姨娘想要離開,又談何容易?」
南寶衣沒說話,只是認真地握住她的手。
燈火幽微,可她的丹鳳眼晶亮有神,像是蘊藏著生生不息的力量,而她的手握得那么緊,像是已經成竹在胸,令南胭十分信服。
南胭終於下定決心。
她鄭重點頭:「好,離開。」
南寶衣見她爭氣,雙眼頓時彎如月牙。
南胭又問道:「妹妹的計劃是什么?」
南寶衣愕然:「計劃?那是什么?我當然沒有計劃。姐姐,你得自己想辦法離開啊。」
南胭:「……」
面容扭曲。
她自己能想到辦法,還指望這個便宜妹妹作甚?!
南寶衣放下包袱:「姐,這是我帶給你的工具,你看看有沒有能用的。這是兩千兩銀票,還是你上回給我的,你一並拿在手里。手里握有銀錢,過日子都能心安許多。」
南胭:「……」
她看著麻繩、匕首、大鐵錘等物,面容更加扭曲了。
這種妹妹完全指望不上好嘛?!
好想賣了她!
南寶衣拍了拍南胭的肩膀,向她告了辭,才往園子外面走。
她不傻。
她當然知道世家大族門禁森嚴,想拐走一位妾侍,難如登天。
今夜來此,原也不過是為了踩點。
如果將來不能借助夫君的權勢,救姐姐出去,那就根據踩點,暗中動用手段就是——
「砰!」
她還在思慮,重擊聲猛然響起。
她驚了驚,尋聲望去。
她身後的婆子,滿臉是血地倒在血泊里,一張老臉支離破碎。
南胭拖著鐵錘,輕輕喘息著,盈盈杏眼泛著猩紅,在昏暗的夜色中,看起來猙獰如惡鬼。
她緩緩抬眸,一字一頓:「我不想留在這里。我要榮華富貴,我要錦綉前程,我要無限風光!」
南寶衣發愣。
南胭動作迅速地扒下那婆子的衣著頭飾:「月黑風高,我假扮成她,逃出去的幾率很大。若是遇見人,你就說我嗓子啞了,不好回話,明白?」
南寶衣沒吭聲。
南胭系好羅裙系帶,抬頭看她:「怎么了?」
「只是覺得……姐姐和之前不太一樣。」南寶衣看著死去的婆子,「或許,我以為的姐姐,從來都只是我想象中的人物。」
長風過境,園林清寒,樹影婆娑。
南胭撇撇嘴,冷淡地挽起長發,並沒有接話。
南寶衣撿起包袱,從里面取出火折子和一小瓶火油。
她看了眼遠處燈火輝煌的亭台樓閣:「從盛京來到長安,姐姐一路上照顧我許多。今夜,我報答姐姐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