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打發了殿中宮女,獨自趴在榻邊,對著少年的耳朵輕喚:「蕭隨,蕭隨?」
明明是奄奄一息的病人,卻突然睜開了眼。
蕭隨眸光淡而精明,哪里像是彌留之際的人。
南寶衣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譏諷道:「看來我的沖喜還挺有用,瞧瞧,這就活過來了。」
蕭隨捻著檀木佛珠,口吻淡漠:「給我沖喜,也不過是你和哥哥占了便宜,你埋怨什么?現在派人去酒席上,給殷老灌酒,務必灌到他想如廁為止。我的宮人,會領他前往單獨的西房,屆時,你想辦法策反他。」
南寶衣糾結:「說來說去,殷老究竟是誰啊?」
「地方世家的領袖,洛陽最大的士族族長,很容易找到的。」蕭隨擺擺手,重新合上眼,「去吧。」
春日的陽光透進內殿,少年側臉白皙清秀。
如此美貌,像是觀音身邊的童子。
偏偏性子不怎么好,全然是支使別人的姿態。
南寶衣咬了咬牙,召來了唐驍和周聆書。
她在長安官場行走,別的官員看不起她是女子,只有這兩人真心和她交好,也算是她的心腹了。
在殿中密語過後,唐驍點點頭:「放心,勸酒的活兒就交給我,保管叫殷老爬著去西房!」
南寶衣連忙叮囑:「也不能灌太醉,否則無論我說什么,他酒醒後都會忘得一干二凈。」
唐驍答應著,興沖沖地去喜宴上勸酒。
南寶衣帶著周聆書,悄悄潛伏到那座單獨的西房外。
沒等多久,唐驍滿身酒氣地小跑而來,興奮道:「成了,事情辦成了!」
南寶衣從廊柱後面探出腦袋。
只見不遠處,須發皆白的老人被侍從攙扶,醉醺醺地進了西房。
她小聲:「那個侍從,就是沈皇後派到殷老身邊的眼線吧?還真是寸步不離,連人家如廁都要跟著……」
周聆書打了個響指:「我去引開他們!」
南寶衣還沒來得及拽住他,周聆書已經陣風似的跑過去了。
她緊張:「能成嗎?」
唐驍:「咱先暗中觀察。」
只見周聆書來到西房外,先是解開發髻,又脫掉大袖,露出綉花精致的藕荷色羅襦裙。
他今日薄施粉黛,乍一眼看去面若好女,十分清秀動人。
他「啊」了一聲,趴在紅漆廊柱上,嬌羞地甩了甩小手帕,對著西房嬌聲呼喊:「有人嘛,奴家走不動路了啦!」
南寶衣沉默片刻,小聲道:「風有些冷,我突然起了好些雞皮疙瘩。」
唐驍:「……我也是。」
侍從從西房出來,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周聆書翹起蘭花指:「奴家是周府的遠房表小姐,周花花!」
那侍從受不住地後退一步:「你,你好好說話別翹手指頭,不然給你剁了!你是男是女?」
「奴家可男可女,時男時女。」
侍從無話可說。
半晌,他黑著臉擺擺手:「去別處騷去,少妨礙我辦事兒!」
「奴家走不動路了嘛,官爺送奴家出宮好不好嘛?」
周聆書發著嗲,硬往人家身上撲。
侍從驚嚇不輕,連忙往西房里面躲,誰知周聆書竟然追進了西房,拽著他的袖口嚎啕大哭:「來人啊,官爺輕薄民女啦!他不要臉,非要民女看他如廁!」